木匣打开，里面并无金银珠宝，而是整整齐齐叠放着一摞书稿、几卷图纸。
“这是……”林牧疑惑。
“一些杂书，以及前朝工部遗存的几张军械图样。”赵岩轻描淡写道，“我家主人闲时收集，觉着或许对林相公开阔眼界有所助益。图样虽旧，其中机巧思路，或可一观。至于这些文稿，”他指了指那摞书稿，“是江南几位大儒对经史的批注心得，市面上见不到的。”
林牧深吸一口气。这份礼物，看似平常，实则贵重无比！军械图样，正是他目前最需要参考的资料；而大儒批注，对乡试经义、策论更是无价之宝。七皇子此举，既示好，也展现了他的能量——能弄到这些，绝非易事。
更重要的是，这礼物送得不落俗套，不惹嫌疑。即便被人知晓，也不过是皇子惜才，赠书勉励，任谁也挑不出大错。
“贵人之意，学生感激不尽。只是如此厚赠，学生受之有愧。”林牧没有立刻去接。
赵岩坦然道：“林相公不必多虑。我家主人常说，国之栋材，如璞玉待琢。赠书与匠人赠器于良工，都是一个道理——希望物尽其用罢了。林相公若觉不安，将来若有寸进，多思报国为民，便是最好的回报。”
话说到这份上，再推辞便显矫情，也辜负了对方一番苦心（无论是善意还是投资）。林牧郑重一揖：“请先生转告贵人，学生必不负所望，潜心向学，以期将来。”
赵岩起身，笑道：“好。赵某话已带到，礼已送到，这便告辞了。乡试在即，林相公保重。若遇难处，”他略一停顿，“可去永济堂。刘掌柜是可信之人。”
又是永济堂。林牧记下，送赵岩出门。
马车远去，小院恢复宁静。林牧回到槐树下，看着那只紫檀木匣，心中波澜起伏。七皇子这橄榄枝，递得巧妙，也递得不容拒绝。自己这只“寒门棋子”，算是正式入了某位棋手的眼。
福兮？祸兮？眼下难断。
他打开木匣，先拿起最上面一卷图纸。缓缓展开，泛黄的宣纸上，用精细的墨线勾勒着一架弩机的结构图，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标注，写着尺寸、用料、力道等。图样古拙，但结构清晰，尤其是几个省力杠杆和望山（瞄准器）的设计，颇有巧思。
再看那摞文稿，果然是几位江南大儒的手迹，其中关于《春秋》微言大义、《周礼》制度沿革的批注，见解精深，令人拍案。
“牧儿，那位赵先生是……”周氏走过来，脸上带着忧色。
“是一位……贵人派来的。”林牧宽慰母亲，“送了这些书稿图样，助我备考。娘，没事的。”
周氏看了看那些图纸，她虽不懂，但也知道不是寻常物件。她沉默片刻，轻叹一声：“娘不懂你们男人的大事。只盼着你平平安安，一步一步，走得稳当些。”
“儿子明白。”
周氏不再多说，转身去灶间忙活了。
林牧将书稿图纸小心收好，拿回书房。他坐在书桌前，却没有立刻研读，而是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出神。
七皇子的意图很明显：投资潜力股，为将来铺路。而自己，需要这份助力吗？需要。
乡试竞争比院试激烈十倍。全省精英汇聚，其中不乏世家子弟，家学渊源、名师指点，资源远非自己可比。七皇子送的这些资料，正是自己最缺的。有了它们，乡试把握能增三成。
但接受了投资，就意味着某种程度上绑上了七皇子的战车。夺嫡凶险，一旦押错，便是万劫不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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