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会计打好饭，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。林春芽端着碗跟过去。
“吃得惯吗？”刘会计问。
“吃得惯。”林春芽说。其实比家里好多了，至少管饱。
刘会计看了看四周，压低声音：“小林，王干事交代让你打扫卫生的事……你别往心里去。他那人就那样，爱摆架子。”
林春芽苦笑：“谢谢刘会计，我明白。”
“你年纪小，又是女同志，在公社工作不容易。”刘会计叹气，“不过我看你做事认真，账本整理得不错。好好干，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。”
“嗯。”
正说着，门口传来一阵喧哗。林春芽抬头看去，看见林卫东走了进来。他穿着那身新中山装，趾高气扬的，身边跟着几个同样年轻的办事员。
林卫东也看见了她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，故意大声说：“哟，这不是我们队的记分员吗？怎么跑公社来扫地了？”
旁边几个人哄笑。
林春芽低下头，默默吃饭。
刘会计皱眉：“林卫东同志，注意影响。”
林卫东这才收敛些，但走过林春芽身边时，还是压低声音说：“春芽姐，扫地的感觉怎么样？要不要我教你几招？”
林春芽没理他。
林卫东哼了一声，走了。
刘会计看着她：“你认识他？”
“我堂弟。”
“难怪。”刘会计摇头，“小林，在公社工作，要沉得住气。有些人，你越理他，他越来劲。”
“我知道，谢谢刘会计。”
吃完饭回到科室，林春芽继续整理账本。下午三点多，张科长出去了。刘会计看看时间，也收拾东西：“小林，我有点事出去一趟。你看着点。”
屋里只剩下林春芽一个人。
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，从抽屉里拿出英语单词本——这是她偷偷带来的，趁没人时背几个单词。
刚翻开，门被推开了。
进来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，穿着蓝色工装，个子很高，眉眼清秀，看起来有些眼熟。
“请问……”林春芽站起来。
“你是林春芽同志吧？”年轻人笑着伸出手，“我是周明，广播站的。知行让我来看看你。”
周明。陆知行说的那个朋友。
林春芽赶紧握手：“周明同志，你好。”
“别这么客气，叫我周明就行。”周明打量了一下屋子，“这环境……是差了点。不过还算清净，适合学习。”
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：“知行临走前托我给你的。说让你一定要收下。”
林春芽打开布包，里面是一叠粮票和五块钱，还有一封信。
“这……”她不知所措。
“你就收着吧。”周明说，“知行说了，你要备考，营养得跟上。公社食堂伙食差，这些粮票可以去供销社换点鸡蛋什么的补补身体。”
林春芽鼻子一酸。陆知行人在北京，还惦记着她。
“他还说什么了吗？”
“他说让你好好学习，等他回来。”周明压低声音，“还有，王干事那边，你不用太担心。他虽然是领导，但也不是没有对头。财务科的张科长，就跟他不和。”
这倒是个有用的信息。
“谢谢你，周明同志。”
“不谢，都是朋友。”周明看看时间，“我得回去了，广播站还有事。以后有什么事，就去广播站找我，或者去家属院三排二号。我住那儿。”
“好。”
送走周明，林春芽打开陆知行的信。
信很短：
“春芽：见字如面。已抵京，一切安好。母亲身体尚可，勿念。你在公社，望善自珍重，专心学习。王干事之事，不必过忧，有周明在，可助你。随信附上粮票少许，聊补无米之炊。望勤学不辍，待我归时，共赴前程。知行，二月十八。”
字迹工整，语气温和，但字里行间都是关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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