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翠花却阴阳怪气：“哟，春芽要去公社学习了？那可是好地方。不过春芽啊，你可得注意，公社里人多眼杂，别又跟什么不该来往的人走得太近。”
这话暗指陆知行。
林春芽没理她。
王桂芬很担心：“春芽，去三个月啊？住哪儿？吃哪儿？”
“公社有宿舍和食堂。”林春芽安慰母亲，“妈，你别担心，我会照顾好自己的。”
“那学习……怎么办？”王桂芬压低声音，“你不是还要备考吗？”
“我会带着书去，晚上学习。”
也只能这样了。
晚上，林春芽去了守林屋。
陆知行已经在等她了。听了她的遭遇，他沉默了很久。
“这是王干事的阳谋。”他说，“合情合理，你没办法拒绝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林春芽苦笑，“只能去了。”
“三个月……”陆知行想了想，“春芽，这也许是件好事。”
“好事？”
“你在村里，家里人盯着，王干事也盯着，学习时间有限。”陆知行说，“去了公社，虽然也在王干事眼皮底下，但毕竟不住家里，自由时间反而多了。而且公社有图书馆，资料比村里多。”
这话有道理。林春芽心里一亮。
“还有，”陆知行继续说，“我可以托我在公社的朋友照顾你。我有个高中同学，在公社广播站工作，人很可靠。你遇到什么事，可以找他帮忙。”
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，撕下一页，写了个名字和地址：“他叫周明，住在公社家属院三排二号。你就说是我让你找他的。”
林春芽接过纸条，小心收好。
“谢谢。”
“不谢。”陆知行看着她，“春芽，这三个月，你正好可以系统复习。我帮你制定一个学习计划，你按计划来。等学习结束，差不多也该有高考的消息了。”
两人开始整理矿脉资料。
陆知行把父亲的手稿一页页摊开，讲解上面的专业术语和图表。林春芽认真听，不懂就问，然后在笔记本上工工整整地记录。
“这是岩石样本分析数据……这是矿脉走向图……这是开采可行性初步评估……”
油灯下，陆知行的侧脸专注而认真。讲到父亲的研究时，他的眼睛里有光，那是科学工作者对真理的追求，也是儿子对父亲的怀念。
“我父亲常说，科学没有国界，但科学家有祖国。”陆知行轻声说，“他把这些资料留下来，就是希望有一天，这些矿藏能为国家建设出力。”
林春芽被深深打动了。
她想起前世，自己到死都困在那个小村子里，眼里只有家长里短、鸡毛蒜皮。这一世重生，她看到了更大的世界，也遇到了像陆知行这样有理想、有追求的人。
“知行，你父亲……是个了不起的人。”她真诚地说。
陆知行眼睛有些湿润：“谢谢。春芽，你知道吗？有时候我觉得，我父亲的研究，就像一颗种子，埋在土里很多年，等待发芽。而现在……时机快到了。”
“因为政策要变了？”
“嗯。”陆知行点头，“我这次回北京，能感觉到变化的气息。很多人都在讨论，要怎么拨乱反正，怎么把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。科学、教育，会重新被重视。”
这对林春芽来说，是个巨大的鼓舞。
如果真像陆知行说的那样，那么高考恢复就指日可待了。
整理了两个小时，资料才整理了一小部分。陆知行看看时间：“不早了，你该回去了。”
两人收拾好东西，熄灭油灯，走出守林屋。
外面的月亮很圆——今天是正月十五，本该团圆的日子。
“春芽，”陆知行突然说，“三个月很快的。等你学习回来，我可能……也要去北京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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