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十点，我还在书房处理邮件。
我爸推门进来，身后跟着我妈。两人脸色都不太好。
“子泉，”我爸在沙发上坐下，“有件事要跟你说。”
我爸拿出一份文件，“这是3%的集团股份转让协议。”
我愣住。
“子轩回来这些天，委屈你了。”我爸声音很低，“我知道你一直在忍，在让。但这不该是你承受的。”
我妈在旁边抹眼泪：“那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，老是针对你……妈心里过意不去。”
“爸，妈，真不用。”我把文件推回去，“子轩只是没安全感，我能理解。等时间长了，他会明白的。”
“拿着。”我爸强硬地把文件塞进我手里，“这是你应得的。这些年你对公司的贡献，大家都看得见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没有可是。”我爸站起来，“明天我让律师过来办手续。这事就这么定了。”
他们离开后，我看着手里的文件，只觉得沉甸甸的。
3%的股份，按市值算，价值十几亿。
但是现在？如果让苏子轩知道了...
果然。
就在我拿着文件袋走出书房时，走廊尽头的厕所门开了。
苏子轩从里面出来，眼睛瞟向我手里的文件袋。
“哟，还没睡？”他问，语气正常得可疑。
“快了。”我把文件袋往身后藏了藏。
他盯着我看了看，笑了笑：“那晚安。”
“晚安。”
回到房间，我把文件袋锁进抽屉，心里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。
凌晨一点，我还没睡着。
突然，走廊里传来很轻的脚步声——是往主卧去的。
我轻轻开门，从门缝往外看。
走廊昏暗的夜灯下，苏子轩穿着睡衣，蹑手蹑脚地走向主卧。
他在门口站了会儿，然后推门进去了。
五分钟后，他出来了，手里拿着个充电器，但眼睛亮得吓人。
他看见我站在门口，愣了一下，随即举起充电器：“我来借充电器。”
他快步走回自己房间，关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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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两点，我被尖叫声吵醒。
“都出来！我有话说！”是苏子轩的声音。
我套上睡衣开门，看见他站在客厅中央，手里高举着手机，气势汹汹的。
我爸我妈、三姐妹都从房间里出来，睡眼惺忪。
“子轩，大半夜的干什么？”我爸声音里压着火。
“干什么？”苏子轩把手机屏幕怼到我爸眼前，“你们自己看！这是什么？！”
我凑过去。
屏幕上是银行转账通知的截图，金额栏有一串零，是“股权转让税务汇款”。
“我看见了！”苏子轩惊声尖叫道，“你们偷偷给他转股份！我回家才七天！七天你们就偏心成这样！”
“子轩，你听爸解释……”我妈急着想说话。
“我不听！”苏子轩打断，转向我，眼睛血红，
“你满意了？啊？是不是你撺掇的？是不是你装可怜说我要害你，让爸妈补偿你？！”
我：“......”
算了，我还是保持沉默吧
“怎么？被我说中了，心虚不敢说话了？”
“子轩，你误会了！”我平静地说。
“误会?你的意思是你没有了？”他往前一步，“那你倒是还回来啊！把股份还给我！那是我的！”
“看吧，他是装的吧！”见我不说话，他更加得意了，“假少爷故意绿茶，其实根本就不会还的！”
“子轩！”我爸厉声喝道，“股份是从我和你妈个人份额里出的！不影响你的继承部分！”
“我不信！”苏子轩45°角望向天空，
“你们就是偏心！小说里都写烂了——父母偷偷补偿假少爷，真少爷被蒙在鼓里最后流落街头！”
“子轩，”我试图解释，“这股份我真没想要，是爸妈……”
“绿茶！标准的绿茶发言！”苏子轩尖叫，
“‘我本来没想要’——那你倒是还回来啊！你撕了合同啊！你发誓不要啊！”
大姐走过来，声音冷静：“子轩，股份是从爸妈个人份额里出的，按市价折算大概才十几亿。
子泉去年给公司创造的利润是三十多亿，他拿这些，不多。”
“看！大姐也帮腔！”苏子轩指着大姐，“你们全是一伙的！合伙欺负我这个真少爷！”
小妹小声说：“哥，股份已经转了，要不……先让大哥拿着？以后……”
“以后什么以后！”苏子轩转身，抓起走廊边青花瓷花瓶——古董，乾隆年间的，我爸的心头好。
“你们不把股份收回来，我就——”
“你放下！”我爸吼。
苏子轩手一松。
花瓶砸在地上，碎成无数片。
苏子轩看着地上的碎片，又看看我爸铁青的脸，突然“哇”一声哭出来：
“我就知道！你们为了他要打死我！”
他转身冲回房间，“砰”地甩上门。
走廊里一片死寂。
我妈腿软，二姐赶紧扶住她，量血压：“妈，深呼吸。”
我爸站在原地，看着那些碎片，肩膀一点点垮下来。
我蹲下身，开始捡碎片。
“别捡了。”我爸声音沙哑，“明天让张姨收拾。”
第二天早上。
苏子轩没下楼吃早饭。
我坐在餐桌边，食不知味地喝粥。
手机震了一下，是林薇：“听说昨晚你家上演了午夜惊魂？”
消息传得真快。
“嗯。他发现了股份转让的事。”
“然后呢？”
“砸了个花瓶，乾隆的。”
“替我向那个花瓶致哀。”
我扯了扯嘴角，笑不出来。
“你今天在家吗？”薇薇问，“要不要来我公司？我这儿清静。”
“不了，得去公司。下午有会。”
“那晚上一起吃饭？我订了日料，包厢，没人打扰。”
“好。”
我放下手机，发现全家都在看我。
“薇薇？”我妈问。
“嗯。约我晚上吃饭。”
“去吧去吧。”我妈连忙说，“好好放松放松。”
她眼神愧疚，看得我心里发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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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司上午风平浪静。
午休时，项目部小李偷偷告诉我：“苏总，您弟弟上午来了，在行政部大闹了一场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他说行政部给他准备的办公室太小，不符合他少爷的身份。要求换到您隔壁那间——但那间是备用会议室。”
“然后呢？”
“行政主管说需要请示，他就发火了，说全公司都在排挤他。”
小李压低声音，“后来大苏董来了，把他叫走了。”
我揉着太阳穴：“知道了。”
下午开会前，我去茶水间冲咖啡，听见两个职员在角落里八卦。
“二少爷又闹了？”
“可不，听说要抢苏总的办公室。”
“他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？总觉得别人要害他。”
“谁知道呢。不过苏总真惨，好好一个家，被搅成这样……”
我转身离开，没进去。
咖啡也不想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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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和薇薇吃饭时，我把白天的事说了。
她安静听完：“所以，你现在是进退两难。”
“嗯。”我点点头，“给他股份，他觉得我抢。不给他，他觉得我占着。做什么都是错。”
“因为你在他眼里，”薇薇说，“你是假少爷，是不需要被理解的，只需要被憎恨。”
我愣了愣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我看了点心理学书。”她笑，“顺便说，你弟今天加我微信了。”
“又加？”我皱眉，“他不是有你好友吗？”
“新号。”她掏出手机给我看。
“林小姐，我是苏子轩。昨天的话我收回，但你还是要小心苏子泉，他可能会利用你。”
我：“……”
“他还给我发了这个。”
那是一张微博截图——我昨晚凌晨发的，只有两个字：“累了。”
下面有零星的点赞，但没人回复。
“你看！”苏子轩给林薇说道，“装可怜！博同情！想让全家觉得我在欺负他！”
“他还告诉我。”薇薇继续翻，
“说你这人特别会装，表面温和，背地里阴险。让我早点醒悟，跟他联手揭穿你的真面目。”
我气笑了：“然后呢？”
“然后我说：苏子轩，你知道我和你哥第一次吵架是因为什么吗？”
“因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公司刚起步时，有个员工挪用公款，你哥查出来后，坚持要报警。”
薇薇看着我，“我说算了，那孩子刚毕业，给他次机会。你哥说不行，这是原则问题。
我们吵了一整晚，最后我还是报了警。”
她顿了顿：“一个对陌生人都坚持原则的人，你觉得他会害自己的家人吗？”
“他怎么说？”
“他说，那是你装的！为了立人设！”
我竟无言以对。
“所以你看，”薇薇收起手机，
“在他那套逻辑里，你呼吸都是错的。因为他已经预设了你是反派，你所有行为都会被解读成阴谋。”
“那我该怎么做？”
“什么都不做。”薇薇认真地看着我，“你现在越解释，他越觉得你心虚。越退让，他越觉得你有所图。”
“可爸妈……”
“叔叔阿姨也需要时间想明白。”她握住我的手，“他们是爱子轩，但爱不是无限纵容。总有一天，他们会累的。”
我想起我爸昨晚看着花瓶碎片时，那个垮下去的肩膀。
也许，那一天已经来了。
吃完饭回家。
别墅里静悄悄的，只有苏子轩房间还亮着灯。
我上楼时，听见他在里面打电话，声音激动：
“对！就是偏心！我才是亲生的，他们却把股份给一个外人！……什么？你确定？好，我明天就去！”
我脚步顿了顿，没停留。
洗漱完躺下，手机震了。是大姐的微信：“睡了吗？”
“没。”
“来阳台。”
我披上外套，走到主卧阳台——现在是我的阳台了。大姐已经在隔壁阳台站着，手里夹着支烟。
“你抽烟？”我惊讶。
“偶尔。”她吐了口烟圈，“压力大的时候。”
我们沉默了一会儿。
“爸今天找我谈话了。”大姐说，“问我对子轩的事怎么看。”
“嗯？”
“我说，”她弹了弹烟灰，“不能因为他童年不幸，就毁掉所有人的生活。”
“爸怎么说？”
大姐转头看我，“我觉得他听进去了。”
夜风吹过来，有点凉。
“子泉，”大姐突然说，“如果有一天，爸妈要在你和子轩之间做选择……”
“我不会让他们选。如果真到那天，我自己走。”
“胡说。”大姐把烟摁灭，“该走的是他。这个家，先来的是你。”
我鼻子有点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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