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道很窄，他的伤口在爬行时被反复挤压，血再次渗出。但他没停。
爬到缓冲间上方的通风口时，他看到了下面的场景：
四十八个褪色者排成两列，缓慢移动。每个人都戴着编号牌，眼神空洞。
两个监管员站在两侧，手里拿着扫描仪，核对每个人的编号。
李蛆拿出记忆提取装置。
陈守义设计的这个小玩意，能像抽血一样从太阳穴提取记忆碎片，但每次只能提取一个人的，而且需要直接接触三秒钟。
四十八人，每人三秒。
他需要在守卫眼皮底下完成。
太难了。
但就在这时，意外发生了。
队列中的一个中年女人突然停下。
她抬起头，眼神变得清明——药物效果在褪色前一分钟会减弱，这是系统的“仁慈”，让褪色者最后清醒地感受自己被抹除。
“我不想死。”她说，声音很轻。
守卫皱眉，“请继续前进。”
“我女儿还在外面。”女人的声音颤抖，“她才五岁。我死了，她怎么办？”
“冗余人口的亲属将由系统统一安置。”守卫机械地回答，“请继续前进。”
“安置？”女人笑了，笑声凄厉，“像我一样被安置进这里吗？”
她突然转身，扑向守卫。
混乱发生了。
另一个褪色者被触动，也开始反抗。
然后是第三个，第四个。
缓冲间里乱成一团，守卫按响警报，更多的守卫从外面冲进来。
李蛆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。
他从通风口跳下，落在混乱的人群中。
没人注意到多了一个穿白制服的人。
他快速移动，找到第一个目标——一个年轻的褪色者，正茫然地站在原地。
李蛆将装置贴在那人太阳穴，按下按钮。
三秒。
那人的眼睛突然睁大，记忆涌入装置的同时，也有一小部分反向涌入李蛆的脑海——一段破碎的画面：一个婴儿的笑脸，摇篮，温柔的手在轻拍...
提取完成。
玻璃瓶里多了一缕银白色的光。
李蛆移动到下一个人。
一个老人，三秒后，提取到记忆碎片：老伴煮的汤，夕阳下的长椅，握在一起的手...
第三个人……第四个人……
守卫在镇压反抗者，电击棍的声音和惨叫声混合。
李蛆在混乱中穿梭，像一个收割记忆的幽灵。
第七个……第八个……
他的动作越来越快。
伤口在疼，但他无视。
银白色的触手在体内躁动，想要吸收这些人的存在本质来疗伤，但他压制住了。
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吃人。
第十九个……第二十个……
他找到小雅的母亲——那个清道夫描述的女人。
她已经停止反抗，跪在地上，眼神空洞。
李蛆将装置贴上她的太阳穴。
三秒。
记忆碎片涌入：一个小女孩学走路，摔倒了，哭着喊妈妈；生日时简陋的蛋糕，蜡烛的光；深夜抱着发烧的孩子跑去诊所...
还有最后一句话，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念头：“小雅...妈妈来陪你了...”
提取完成。
李蛆继续。
第三十个人……第三十五个……
警报声越来越响。
有守卫注意到了他：“那个人在干什么？抓住他！”
李蛆加快速度。
第四十个……第四十五个……
枪声响起。
子弹擦过他的手臂，带出一道血痕。他没停。
最后三个人。
他冲到队列末尾，连续提取。
四十六、四十七、四十八……
完成。
他转身，看到五个守卫举枪对着他。
“放下装置！举起手！”
李蛆看着手里的玻璃瓶，里面四十八缕记忆光点在缓缓流动。
他收起装置，然后抬起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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