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蛆闭上眼睛。
陈守义见过他，在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李憬安转世的时候。
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吗？还是只是巧合？
不。
在系统控制的轮回里，没有巧合，只有必然。
李蛆睁开眼睛，“记忆碎片从哪里来？”
老妇人走到洞穴角落，打开一个箱子。
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玻璃瓶，每个瓶子里都装着一缕银白色的光——像雾气，在瓶子里缓慢流动。
“这些是‘遗民’们临死前提取的记忆。”她说，“我们知道自己会被系统抹除，所以在褪色前，用陈守义发明的装置强行剥离了一部分记忆。痛苦、爱、遗憾、希望…所有系统想抹去的东西，都在这里。”
他看着那些瓶子，大概有几百个。
“够吗？”
“不够。”老妇人摇头，“要造成系统崩溃，至少需要一万人的记忆碎片，越多越好。而且必须是强烈的、系统无法兼容的记忆——比如母爱，比如友谊，比如…反抗的意志。”
李蛆想起雷克死前的眼神，想起苏娜背叛前说的“对不起”，想起刘建国冲进追兵群里的背影。
“废土还有多少人记得真实？”他问。
“不多。但如果你能把他们集结起来…”老妇人停顿，“褪色处理站每天处理五十人左右。如果你能在他们被完全抹除前提取记忆…”
“那需要我进入每一个处理站。”他说，“而安宁乡有十二个区，每个区都有一个处理站。”
“对。”
李蛆笑了，笑声干涩，“所以我要在系统眼皮底下，跑遍十二个区，潜入最戒备森严的地方，在每批褪色者被处理前三分钟提取他们的记忆。同时还要躲避鬼神、变异体、系统追兵。”
老妇人沉默了一会儿，“是的。”
“然后我要进入中枢塔，跳进回收管道，忍受存在剥离的痛苦，在三分钟内找到能量核心，引爆所有记忆碎片……”
“让自己灰飞烟灭。”
“是的。”
李蛆看向小雨，她正盯着照片，手指轻轻抚摸林薇的脸。
“她怎么办？”
老妇人叹了口气，“陈守义留下了一个逃生舱，在洞穴最深处。”
“如果系统崩溃，轮回终结，现实世界的物理规则会短暂恢复，逃生舱可以带一个人离开墙内世界——去真正的‘外面’。如果还有外面的话。”
李蛆走过去，果然在洞穴尽头看到一个金属舱体，很小，只能容下一个孩子。
“只有小雨能活。”他说，不是问句。
“只有她。”老妇人点头，“因为她是天然记忆免疫者，她的存在本质与系统绑定最弱。其他人…包括你，李蛆，都是系统的造物，系统崩溃，所有造物都会消散。”
李蛆靠在岩壁上，肋骨处的疼痛再次袭来，咳嗽时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。
“哥哥…”小雨跑过来，抓住他的手，“我不要一个人走，我要和你在一起。”
李蛆蹲下来，和她平视，“听着，小雨。你妈妈、你外公、雷克叔叔…还有很多人，他们死了，是为了让你活，你不能浪费他们的命。”
“可是你也会死！”
“我早就该死了。”他说，声音很平静，“在废土，六岁就该死，我活到现在，每多活一天都是赚的。”
她哭了。
眼泪掉下来，在反重力作用下，泪珠向上飘，消失在黑暗中。
倒流的眼泪。
李蛆抱住她，很轻，“你要记住所有人，小雨。记住你妈妈，记住外公，记住每一个为你而死的人。带着他们的记忆，去真正的世界。”
“然后…好好活。”
她抽泣着点头。
李蛆松开她，站起来，看向老妇人，“怎么提取记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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