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疑问，是近乎全息的、基于痕迹的还原性陈述。林迹毫不怀疑这位导师能从空气中残留的气息、地板上的脚印、甚至他心跳的细微回声中，拼凑出接近真相的画面。
“是。”他简洁地回答，没有试图描述细节，那在李斯特面前毫无意义，“对方三人，训练有素，配合默契。学生……侥幸逃脱。”
他省略了具体的战斗过程、对方的身份推测、以及最后关头“灰烬石板”碎片带来的、难以解释的、仿佛“抹除”了攻击的异变。在李斯特面前，保留必要的、不危及自身的秘密，是生存的本能。
“锈水街与老城区交界的废弃巷道，监控法阵覆盖率低于百分之三十五，是进行‘非正式接触’的理想区域。目标为活捉，而非灭口，说明你的‘价值’在于信息，或作为某种‘筹码’。”李斯特走到水槽边，慢条斯理地清洗着手套上沾染的、闪烁着微光的银色金属粉末，“伏击者身份？动机？”
“学生……不确定。”林迹谨慎地回答，“但对方提及了‘遗忘之角’，提及了……学生不该出现在那里，不该‘看到’某些交易。”
他将矛盾引向拍卖会，这是最合理、也最安全的解释。埃尔文·逐星者对“夜鸦”的敌意，以及对“铁心木炭化年轮片”的执着，足以构成动机。至于对方如何锁定他，可以归咎于“夜鸦”的注意，或者仅仅是他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，被迁怒。
“‘遗忘之角’……盲拍会。”李斯特擦干手，从旁边恒温柜中取出一支细长的、内嵌淡绿色、仿佛液态翡翠般晶莹液体的水晶安瓿瓶，递给林迹，“‘凝神镇魄合剂（III型）’， 针对高强度精神冲击后遗症与灵魂震荡的舒缓剂。直接口服，无需稀释。可暂时平复你灵魂的‘信息湍流’，但会轻度抑制感知敏锐度与反应速度，持续约四标准时。过量或频繁使用，会导致精神惰性化与情感淡漠。”
林迹接过，入手冰凉。没有犹豫，他拔掉软木塞，将其中粘稠、微带苦杏仁气味的液体一饮而尽。一股清凉的、仿佛带着薄荷与雪松气息的流体滑入喉咙，迅速扩散，如同无形的冰纱，轻柔地覆盖在灼热的神经与震荡的识海之上。剧烈的头痛、耳鸣、灵魂深处因“灰烬石板”与“心象”过度使用而产生的撕裂感，被这股力量温和而坚定地“抚平”、“镇 压”。并非治愈，而是强制性的镇静与隔离。代价是，周围世界的“色彩”与“细节”似乎褪去了一层，变得略微模糊、迟缓，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观察。思维也变得更为“平直”，情绪的起伏被压到最低。
“关于伏击者，”李斯特走回实验台，拿起一个记录板，用羽毛笔快速书写着，“有两种可能性较高。其一，星辉高塔，埃尔文·逐星者或其关联势力。动机：报复性惩戒，或获取与‘灰衣竞拍者’（你口中的‘夜鸦’）相关的信息。该个体性格倨傲，掌控欲强，且对未能得手之物有偏执倾向。其家族在阴影世界有一定影响力，雇佣‘影爪’这类小型、高效、不计手段的暗杀/绑架小组，符合其行为模式与资源层级。”
他顿了顿，笔尖在羊皮纸上留下沙沙的轻响：“其二，第三方势力介入。你，林迹，一个灵魂状态异常、频繁接触‘非标准’知识场、且与‘喑哑之石’这类高信息熵残留物产生过‘共鸣’（无论多微弱）的下院学员，本身已成为一个不稳定的‘变量’。对某些专注于收集‘异常样本’、‘禁忌知识载体’或‘潜在畸变体’的组织或个人而言，具有潜在的‘研究价值’或‘观测价值’。‘影爪’小组近期在学院周边区域活动频繁，其雇主信息不明，不排除受雇于此类第三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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