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景珩依旧半卧在躺椅上，脸色在灯火映照下依然苍白，但眉宇间那股属于统帅的沉稳与冷冽，已随着精力的些许恢复而重现。他闭目养神，但每隔一刻，便会睁开眼，听取沈牧从外面带回的最新简报，或者对程如意抛出一个简短而犀利的问题。
“……城西‘兑三’钱庄后院，发现暗门通往地下密室，内有焚烧文件灰烬及匆忙撤离痕迹，符合‘自查’特征。已留人蹲守，暂无返回迹象。”
“……‘丁卯’区域东北山林，发现一处近期有人活动的隐秘猎户小屋，内有少量干粮、水囊及……一块沾有奇楠香味的帕子。据虫叟辨认，此香罕有，似与地火宗炼丹所用某种香料同源。”
“……‘壬申’点对应区域为崇贤坊一带，店铺林立，民居混杂。排查发现三家老字号店面（酒楼、书局、古玩店）存在可疑之处，历史账目有不明资金流动，且后院结构复杂。目前均在监视之下，尚未发现‘亥时会面’明确迹象。”
一条条信息流水般汇入，又被程如意迅速整合到她的“动态作战图”上。她用炭笔快速标注着：“兑三-已弃”、“丁卯-疑踪”、“壬申-三选一”。时间一分一秒逼近亥时。
“殿下，”程如意抬起头，声音因长时间说话而有些沙哑，“‘老地方’很可能就在崇贤坊这三家之一。但三者皆有可能，我们不能分兵同时强攻，万一打草惊蛇，或中了调虎离山之计。”
萧景珩眼睫微动：“你的意思？”
“密码本。”程如意指向玉片中那片白色宝石的“壬申”预警玉片，“‘风起于青萍之末，浪成于微澜之间’……这话不仅是预警，或许也暗示了‘老地方’的某种特征？‘青萍’、‘微澜’……是否指靠近水源、或有某种水生植物、或环境清幽不易惹人注意之处？”
沈牧立刻道：“崇贤坊临着金水河支流！三家店里，那家‘听澜书局’后院就有一小片池塘，种着睡莲！‘清漪酒楼’虽临街吵闹，但其最内侧的雅间推开窗可见河水拐弯处的小漩涡。‘博古斋’则在巷子深处，院中有口老井，水质清冽。”
“水池、河涡、老井……都算‘微澜’。”程如意沉吟，“但‘青萍’……睡莲算水生植物，但未必是‘青萍’。古玩店的老井旁，或许生有青苔？不对，青萍多指浮萍。”她快速检索脑中关于这三家店的零星记忆（多是从刘嬷嬷和春桃的八卦中听来），“听澜书局……据说掌柜是个附庸风雅的老秀才，常在池边吟诗作对。清漪酒楼……名字里就有‘清漪’，但生意火爆，人多眼杂。博古斋……老板深居简出，据说爱养些花草盆景。”
她总觉得，那句预警暗语被郑重刻在密码本上，不应该只是文绉绉的装饰，很可能就是“老地方”的指代或接头确认方式。
“有没有可能，”她忽然灵光一闪，“这句话本身就是接头暗号的一部分？或者，‘老地方’的内部称呼，就是‘青萍末’或‘微澜间’？”
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锐光：“沈牧，那三家店，可有以‘青萍’、‘微澜’命名的房间、包厢、或是后院亭台？”
沈牧略一回想，肯定道：“有！听澜书局的后院临池塘那个小亭，就叫‘观澜亭’！博古斋内院接待重要客人的静室，据说无名，但窗棂上雕刻着精细的浮萍纹样！清漪酒楼……似乎没有直接相关的命名。”
目标瞬间缩小到两家！
“观澜亭……浮萍纹……”程如意大脑飞速转动，“‘观澜’紧扣‘微澜’，‘浮萍纹’暗合‘青萍末’！两家都有可能！但‘观澜亭’是开放性的亭子，不适合秘密集会。而博古斋的静室，隐秘性更强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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