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久，萧景珩才缓缓开口，声音依旧不高，却带着一种深思后的重量：“‘关键梗阻点’……不错。”
他居然先肯定了这个说法？程如意有点意外。
“你的推演，大胆，但脉络可循。”萧景珩继续道，目光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图表上，“尤其是将零散符号置于行动框架下解读，并将不同板块的联动纳入考量……比单纯追查单一线索，视野更广。”
这是……夸奖？程如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冷酷挑剔的靖王殿下，居然会肯定她的“胡思乱想”？
“然，漏洞亦多。”果然，下一句就打回原形，“‘鹿’为代号，证据不足；时间线依赖‘乙卯’、‘戊申’为时辰的假设，亦无铁证；‘止’令的具体所指，更是模糊。诸多猜想，建于流沙之上。”
程如意刚刚升起的一丝小得意瞬间熄灭。就知道没那么简单。
“但，”萧景珩话锋又是一转，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、近乎欣赏的光，“流沙之上，亦能起高台，若桩基打得巧。你这些‘流沙猜想’，至少指明了哪些地方可能需要打下桩基。”
他看向沈牧：“按程咨议所提四点，调整部署。尤其第一点，寻‘鹿’。活要见人，死要见尸。第三点，密码本，不惜代价。至于‘枢理’……”他顿了顿，嘴角似乎弯起一个冰冷而微小的弧度，“既以本王为‘梗阻’，那便看看，是他们的‘理’先断，还是本王的‘路’先通。”
“是！”沈牧躬身领命，眼中斗志重燃。
“程如意。”萧景珩的视线重新回到她身上。
“在。”
“这份‘简报’，”他指了指那叠纸，“留下。你，回去歇着。”
程如意一愣。这就完了？没批评？没让重写？还让她回去休息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？
看着她呆呆的样子，萧景珩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，补充道：“脑力之用，贵在张弛。弦绷太紧易断。两个时辰后，若‘鹿’或密码有新获，还需你用脑。”
原来如此。是怕她这个“工具”用坏了，影响后续效率。资本家果然都是精打细算的。
程如意心里那点微末的感激瞬间烟消云散，老老实实行礼告退：“是，谢殿下体恤。” 体恤你个锤子。
抱着终于卸下重担又莫名憋屈的心情，程如意回到撷芳居。春桃已经备好了热水和新茶。她把自己扔进温泉池，温热的水流漫过疲惫的四肢百骸，舒服得她几乎呻吟出声。
泡着泡着，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，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刚才的汇报场景。靖王那苍白却依然锐利的脸，那些看似平淡却句句切中要害的评价……
他好像……真的在认真听，而且听懂了。不仅听懂，还能迅速抓住她逻辑中的闪光点和薄弱处，并转化为实际的行动指令。
抛开压迫感和资本家本质不谈，作为一个“甲方”和“上级”，他的专业素养和决策效率，简直高得可怕。跟他一比，自己前世那些只会开会扯皮、甩锅抢功的领导，简直弱爆了。
“啧，想什么呢。”程如意猛地摇头，把水泼到自己脸上，“那可是个差点弄死你、现在还逼着你007的麻烦源头！清醒点！”
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，专心享受这难得的、甲方批准的“带薪休假”。
两个时辰在泡澡、吃东西、发呆中很快过去。程如意刚换好干爽衣服，头发还没完全擦干，沈牧就又来了。这次，他脸上带着明显的振奋。
“程咨议！有重大进展！”
程如意心一提：“抓到‘鹿’了？”
“尚未，但密码破译有突破！”沈牧语速很快，“我们根据你提供的方向，重点搜查了崔禾（灰雀）在城西的一处隐秘外宅，在其书房暗格内，找到了这个！”
" ["create_time"]=> string(10) "1765325623" }