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念头让她背脊生寒。
她睁开眼，看向沈牧和周延，他们的目光立刻聚焦过来，充满期待。
“我……有一些不成熟的猜想。”程如意缓缓道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客观，“第一，此毒很可能并非单一毒素，而是多种毒物混合而成，可能兼具麻痹神经与破坏血液、肌体的效果，且毒性之间可能存在某种平衡或相互作用。”
太医们闻言，面面相觑，其中一位捻须沉吟：“混合毒……确有几分可能。不同毒性叠加或抵消，使得脉象与症状复杂难辨……”
“第二，”程如意指向那深褐污渍和回忆中的焦糊味，“毒素中可能含有某种矿物质成分，或者是在特定高温环境下炼制而成。建议着重查验箭镞碎片和伤口残留物，寻找非常规的矿物或高温反应痕迹。”
周延立刻对身旁一名侍卫低声吩咐，那人领命快步离去。
“第三，”程如意看向萧景珩指甲下缓慢蔓延的青纹，“毒素在体内的扩散似乎受到某种抑制，或者其本身的设计就有延迟、分阶段发作的特点。这可能是下毒者为了确保自身撤离，或是为了增加解药配制的难度——因为需要同时应对不同阶段、不同类型的毒性。”
她顿了顿，说出了最大胆的猜想：“或许……解毒的关键，不在于找到一种‘万能解药’，而在于打破毒素内部那种危险的‘平衡’，或者利用其分阶段发作的特点，在不同阶段施用针对性手段，逐层化解？”
这个想法太过超前，也太过冒险。太医们立刻激烈争论起来。
“荒诞！毒素入体，只求尽快清除或中和，岂有故意打破平衡之理？万一引发毒性全面爆发，岂不顷刻毙命？”
“却也未必……若真是多重混合毒，相互制约，盲目使用霸道解毒之药，反而可能破坏微妙局面，加速毒发……”
沈牧和周延没有参与争论，他们紧紧盯着程如意：“程咨议，依你之见，殿下此刻……最紧要的是什么？我们该如何做？”
程如意感到压力巨大。她不是医生，她的所有猜想都建立在“图形化联想”和有限常识基础上，一个错误的建议，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。
她再次看向床上奄奄一息的萧景珩。那个给她发薪水、给她提供庇护、虽然方式讨厌但确实承认她价值的“甲方”兼“老板”。
“我……”她艰涩地开口，“我认为，当务之急，除了维持殿下生机，应该集中最顶尖的药师和仵作（验尸官），不是研究如何解毒，而是彻底剖析毒素本身。搞清楚它到底是哪几种毒物混合，比例如何，炼制手法怎样，作用机理是什么。只有彻底了解了‘敌人’，才有可能找到对付它的方法。”
“同时，”她补充道，“严格控制殿下所处的环境。既然毒素可能有挥发或特殊反应特性，应确保空气流通（在安全前提下），温度适宜，密切监控殿下身体任何细微变化，尤其是那些异常体征（如青纹蔓延速度、皮肤色泽、分泌物气味等），详细记录，寻找规律。”
她说的这些，其实更接近于现代医学的“病因学研究”和“重症监护”思路，但在古代背景下，显得格外清晰和有针对性。
沈牧和周延对视一眼，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断。
“就依程咨议所言！”沈牧沉声道，转身对太医和幕僚们下令，“立刻召集京城所有擅长毒理、药理的大家，会同大理寺、刑部最老道的仵作，组建专班，不惜一切代价，剖析此毒！沧浪阁内外，按程咨议建议调整布置，增派可靠人手，昼夜不停，记录殿下一切变化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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