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桃看向程如意，程如意深吸一口气，点了点头。
门开处，是沈牧。他依旧是那身月白常服，但此刻衣衫上沾着明显的灰尘和几点深褐色的可疑污渍，一向温和从容的脸上布满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焦虑，眼中血丝密布。
“沈参军？”程如意心中一沉，不祥的预感更浓。
“程咨议，”沈牧的声音干涩沙哑，开门见山，甚至省去了惯常的寒暄，“殿下遇刺，重伤。”
尽管已有猜测，亲耳听到证实，程如意还是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。那个强大、冷漠、算无遗策、仿佛永远不会倒下的男人……重伤？
“现下……情况如何？”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飘。
“凶险。”沈牧言简意赅，语气沉重，“刺客混入京畿大营犒军队伍，所用弩箭淬有奇毒，太医正在全力施救，但……”他顿了顿，眼中闪过一丝痛色，“毒素诡异，蔓延极快，殿下失血过多，至今未醒。”
程如意手心沁出冷汗。京畿大营？犒军？那应该是相对安全的核心区域，竟然被渗透至此！对方的手段和决心，远超想象。
“沈参军此时前来，是……”程如意隐约猜到他的来意，但不敢确定。她一个半吊子“图形顾问”，难道还能治病解毒不成？
沈牧深深看了她一眼，那眼神复杂无比，有孤注一掷的决绝，也有难以启齿的恳求。“殿下昏迷前，最后清醒的时刻，曾断续提及……程咨议你。”
程如意一怔。提及她？为什么？
“殿下说……‘若有不测……让她……看……’”沈牧模仿着当时的语气，眉头紧锁，“后面言语模糊，难以辨清。但‘让她看’三字，重复两次，我等确信无误。”
让她看？看什么？看他？还是……看别的？
程如意完全懵了。这算什么临终（？）嘱托？让她这个“图形联想专员”去看重伤昏迷的靖王？这能看出什么花来？她又不懂医术！
“参军的意思是……让我去看殿下？”程如意觉得这要求荒谬至极。
“是。”沈牧点头，语气斩钉截铁，“殿下行事，从不虚言。既有此嘱，必有深意。或许……殿下是想让程咨议，以你独特的‘观看’方式，看出些我等庸碌之辈看不出的端倪？或许是关于刺客的线索，或许是关于毒素的特性，又或者……”他声音低了下去，“是关于殿下自己都未能说出口的、至关重要的安排。”
这脑补得也太玄乎了吧！程如意简直想扶额。她那是分析图形和信息的“看”，又不是开了天眼能透视因果！看一个昏迷的伤员能看出什么“端倪”？
“沈参军，这……这未免太……”程如意试图拒绝，“我并非医者，更不通毒理，去看殿下伤势，恐无裨益，反而可能妨碍太医诊治……”
“程咨议！”沈牧打断她，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，甚至带上了几分属于军人的铁血之气，“殿下性命攸关！此刻但凡有一丝可能，一缕希望，我等都不会放过！殿下既信你之能，你便当尽力一试！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殿下……”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，但眼中赤红的血丝和微微颤抖的手，说明了一切。
程如意被他眼中那种近乎绝望的坚持震慑住了。她知道，沈牧也好，外面那些沉默的玄甲侍卫也好，都是将身家性命乃至忠诚信仰系于萧景珩一身的人。此刻主君危殆，他们已经顾不得什么常理规矩，任何一根稻草都想抓住。
而她，程如意，就是那根被他们病急乱投医抓住的、莫名其妙的“稻草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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