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言在底层百姓口中是朴素的感恩——“天女娘娘保佑，咱们今年能吃上饱饭了！”在读书人笔下是隐晦的颂圣——“紫气东来，天降嘉禾，实乃陛下德感上苍。”而在某些野心家的密室中，则变成了更加露骨、也更加危险的揣测——
“得天女者得天下。陛下不过是抢先一步，将她供在了宫里。”
“若天女属意他人呢？这天命，是不是也该换一换？”
“北狄、西羌的使节最近在京中活动频繁，打听的都是那位‘嘉宁夫人’……”
暗流，在丰收的歌舞升平之下，汹涌汇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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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音阁内，沈青瓷对外界愈演愈烈的风暴并非全无察觉。三月从内务府领份例回来，脸色总是惴惴不安；偶尔遇到的宫人，看她的眼神也多了敬畏与难以言说的探究。她甚至在自己的窗台下，捡到过不知谁投进来的、写着仰慕诗句的素笺。
这让她心头发冷。她比任何人都清楚，自己不是什么天女，那些所谓的“祥瑞”与她毫无关系。可这顶被强行戴上的光环，正在将她拖向一个无法预测的深渊。
“树大招风……”她低声自语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刚打样送来的“金菊傲霜”香木书签。书签雕工精美，菊瓣层叠，幽香清冽，是她为秋日准备的雅物。可此刻，再精巧的玩意，也无法驱散她心头越来越浓的阴霾。
她想要的是低调生存，是悄悄积蓄力量。可“天女”的名头，却将她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，成了活靶子。
八月廿七，夜。
秋雨初歇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气和隐隐的桂花香。清音阁外，四名佩刀侍卫如铁铸般守在四方。戌时三刻，换岗的侍卫长带着两人准时而来。一切流程与往日无异：核对腰牌、口令、交接。
变故，就发生在交接完成、原班侍卫转身离开的刹那。
新来的两名侍卫中，左侧那人眼中凶光一闪，毫无征兆地拔刀，却不是对着虚空，而是狠辣无比地抹向了身旁刚刚换下岗、正放松警惕的同袍脖颈！
右侧那人几乎同时动手，袖中滑出淬毒的短刺，精准刺入另一名原侍卫的后心！
快！准！狠！分明是对同伴的习惯和换防流程了如指掌！
两名原侍卫哼都未哼一声，便软倒在地。而动手的两人，与尚未离去的侍卫长交换了一个眼色，三人如同鬼魅般扑向清音阁主屋方向。阁楼两侧阴影中，又悄然闪出两道黑影，封死了可能的退路。
五个人，动作默契，显然蓄谋已久，且对清音阁的守卫布置一清二楚。
窗户被无声撬开，五道黑影鱼贯而入，落地无声，只有冰冷的杀意在昏暗的室内弥漫开来。
沈青瓷正坐在书案前，就着烛光修改一份香方。灰灰突然从窝里窜起，颈毛倒竖，对着窗户方向发出低沉的、充满威胁的咆哮。三月也猛地抬头，手中针线掉落。
“谁？！”沈青瓷心下一沉，厉声喝道，同时已迅速起身，将三月拉向自己身后，另一只手抓起了桌上一方沉重的砚台。
回答她的，是五道骤然亮起的、淬着幽蓝寒光的刀锋！直取她周身要害！
对方根本不想废话，目的明确——一击必杀！
死亡的气息，瞬间扼住了沈青瓷的喉咙。她甚至能看清冲在最前那人眼中冰冷的杀意和嘴角残忍的弧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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