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营帐内，那一声声饱含痛楚与深情的“孤爱你”，如同滚烫的烙印，清晰地刻入了楚瑶的心底。
纵然她心机深沉，步步为营，此刻亲耳听到这大乾朝最尊贵的太子殿下，在她“昏迷”之际，如此失态、如此卑微地剖白心迹，一股混杂着得意、酸楚与些许真实悸动的热流，还是不受控制地涌遍全身。
她依旧紧闭双眼，维持着虚弱到极致的呼吸，但全部的感官都无比敏锐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。
她能感觉到他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自己颈侧，能感受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那无法抑制的颤抖，能听到他胸腔里那颗狂跳不止、充满了恐惧与悔恨的心脏。
是时候了。 她在心中冷静地判断。
火候已到，该进行下一步了。
她刻意让本就微弱的呼吸变得更加绵长而轻浅，仿佛随时都会断绝。
被顾景宸紧紧握住的手指，几不可察地、用尽全部力气般微微动了动，幅度小得如同垂死蝴蝶最后的振翅。
这细微到极点的动静，却让紧盯着她的顾景宸浑身剧震！
“瑶儿？瑶儿！你听得见孤说话是不是？”
他几乎是扑到榻边，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更深的恐惧，生怕刚才那一下只是自己的错觉。
他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，楚瑶的羽睫开始剧烈地颤抖，仿佛挣扎在醒与不醒的边缘，每一次颤动都耗费着巨大的心力。
她艰难地、极其缓慢地，如同破茧般，掀开了一条细缝。
眼神涣散而无焦，蒙着一层濒死的水光，迷茫地落在顾景宸布满泪痕、写满恐慌与期盼的脸上。
“……殿……下……”她的声音气若游丝，微弱得需要将耳朵贴近才能听清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，带着破碎的沙哑，“是……您吗……？”
“是孤！是孤！”
顾景宸迭声应着，狂喜让他语无伦次，他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拭去她眼角不知是因疼痛还是“清醒”而渗出的生理性泪水，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梦境，“瑶儿，你醒了！你终于醒了！太医！太医！”
“不……别……”楚瑶却微微摇头，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，她似乎连转动眼珠的力气都没有，只是固执地将目光锁在他脸上，仿佛他是她混沌意识里唯一的光亮，“别……叫……瑶儿……只想……看着殿下……”
这话语里的依赖与不舍，像一把淬了蜜的刀，狠狠扎进顾景宸的心窝，又甜又痛。
楚瑶继续“艰难”地表演着。她微微蹙起眉头，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，眼神开始流露出一种空茫的、仿佛看透了生死的平静，这种平静出现在她年轻苍白的脸上，显得格外凄楚动人。
“殿下……”她再次开口，声音更加虚弱，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释然，“能……再见您一面……瑶儿……死而无憾了……”
“胡说！”顾景宸厉声打断她，声音却带着更浓的哭腔，他俯下身，额头抵着她的手背，像是在祈求上苍，“你不会有事！孤不许你有事！你听见没有？！”
楚瑶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命令，自顾自地，用那气若游丝的声音，断断续续地诉说着，仿佛在交代最后的遗言：
“真好……还能……听到殿下……说……爱……瑶儿……”她苍白的唇角，极其缓慢地、费力地牵起一抹极致温柔又满足的浅笑，那笑容纯净而脆弱，仿佛随时会碎裂在风中，“有殿下……这句话……瑶儿……这辈子……值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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