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抬眼看他，眼波清澈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，没有丝毫刻意邀宠的媚态。
顾景宸坐下，很自然地端起那杯茶，浅啜一口。茶汤温润，入口回甘，火候掌握得极好。
“字，练得不错。” 他放下茶杯，看似随意地提起。
楚瑶面颊微赧，低下头，声音更轻了几分：“妾身拙劣，不过是……想着若能写得像殿下几分，平日抄录些诗词经文，也能……更能静心。” 她话语微顿，带着些许被看破心思的羞窘。
顾景宸看着她微红的侧脸，心中那点被看破心思的了然，奇异地化作一丝熨帖。
他朝德全示意，德全立刻将那个紫檀木的长条锦盒奉上。
“打开看看。”
楚瑶依言打开，只见盒内躺着一方色如玄玉、纹路如丝的古墨，隐隐有松香之气透出。
她眼中顿时闪过真正的惊喜和讶异：“这是……前朝的松烟古墨？殿下，这太珍贵了……”
“既是喜欢笔墨，” 顾景宸语气平淡，仿佛送的不过是个寻常物件，“好的墨锭，才不辜负你的字。”
“谢殿下！” 楚瑶这一次的谢恩，带上了几分真实的雀跃，她小心翼翼地将墨锭捧在手中，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暗纹，爱不释手。
晚膳在一种微妙而和谐的氛围中进行。
楚瑶不再如最初那般拘谨，偶尔会为他布菜，轻声介绍一两样菜式的由来，言语温婉，神态自然。
膳后，宫人撤去残席。顾景宸并未立刻离开，反而踱步至窗边的书案前。
案上，正铺着几张楚瑶平日练字的宣纸，旁边放着那盒他清晨才赏下的紫毫笔。
他随手拿起一张，上面密密麻麻写的皆是《兰亭序》，字迹从最初的些许生涩，到后面愈发流畅，可见其用心。
楚瑶跟过来，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地想将纸张收起：“写得不好，污了殿下的眼。”
顾景宸却按住了她的手。
微凉的指尖触及她温热的肌肤，两人皆是一顿。
他并未松开，反而就着这个姿势，另一只手拿起那支紫毫，蘸了墨，递到她面前。
“写几个字给孤看。”
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，气息拂过她的耳廓。
楚瑶的心跳漏了一拍。他站在她身后，几乎是半拥着她的姿势，温热的气息将她笼罩。她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热度，以及那似有若无的龙涎香气。
她微微吸了口气，稳住有些发颤的手指，接过了笔。
笔尖落在雪白的宣纸上，她却一时不知该写什么。心思，早已乱了大半。
“就写……” 顾景宸似乎低笑了一声，靠得更近了些，几乎是在她耳边低语，“你午后送来的那句。”
——何当共砚墨，红袖添香晚。
楚瑶耳根彻底红透，执笔的手微微颤抖，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小点。
这男人，分明是故意的！
她强自镇定，努力忽略身后几乎贴靠过来的温热躯体，屏息凝神，缓缓落笔。
然而，他的存在感太强，他的呼吸扰得她心绪不宁。
第一个“何”字，便写得有些力道不均。
顾景宸看着那微微走形的笔画，眸色渐深。他忽然伸出手，覆住了她执笔的右手。
他的手很大，完全将她的手包裹其中，温热的掌心熨贴着她的手背。
楚瑶浑身一僵，下意识地想抽回手，却被他牢牢握住。
“别动，” 他声音低沉，带着磁性的沙哑，“笔要稳，心……更要定。”
他引导着她的手，带着她，一笔一划，重新写下那个“何”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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