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个过程，公廨内外一片寂静，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她。石猛的手一直按在刀柄上，阿木尔眉头紧锁，林嫂则不停地搓着手，嘴唇抿得发白。
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。
终于，凌薇抬起了头，脸色因为方才的冒险尝试而更加苍白，但眼神却亮得惊人。
“蘑菇，无毒，可食用，但味道可能不佳，需煮熟。”她先给出了第一个结论，让众人心头一松。
紧接着，她指向那紫色块茎：“这个，我称之为‘苦葛’。根茎含有轻微麻痹毒素和强烈苦味，生食有害，但……”她顿了顿，在众人再次提起的心跳声中继续说道，“经过反复浸泡、捶打、过滤和长时间蒸煮，可以去除大部分毒素和苦味，留下可食用的淀粉！而且，从它的根茎形态和生长环境看，产量很可能远高于雪薯！”
公廨内外先是一静，随即爆发出难以抑制的、低沉的欢呼声！虽然过程麻烦，虽然味道可能依旧苦涩，但至少，他们找到了一种可以大规模获取的、稳定的食物来源！这不再是靠运气采集的零散野菜和鱼虾，而是真正可以“种植”、可以期待的收获！
希望，第一次变得如此具体！
“立刻组织人手，按照凌姑娘说的方法，处理这些样本！”石猛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，他挥舞着手臂，“不！我亲自带人去弄！”
“等等。”凌薇叫住了他，“采集队立刻出发，由阿木尔指派熟悉路径的人带领，返回那个山谷溪流边，在不惊动那头水兽的前提下，尽可能多地采集‘苦葛’的根茎和藤蔓，注意保留部分根系，尝试移栽！同时，继续搜寻那种灰蘑菇！”
“明白！”阿木尔立刻领命，转身就去点人。
“木牙，铁头，”凌薇又看向两人，“加快制作一批用于浸泡和捶打‘苦葛’的大木桶和石臼！林嫂，准备好足够的柴火和锅灶！”
整个曙光城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，瞬间以更高的效率运转起来。饥饿和疲惫似乎被暂时遗忘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为了生存而迸发出的、近乎疯狂的干劲。
采集队再次出发，带着更多的工具和更强的决心。工造坊里叮当声不绝于耳。公共灶台旁，林嫂指挥着妇女们清理出最大的几口石锅，堆积起如山的柴火。
当天傍晚，采集队就带回了第一批数量可观的“苦葛”根茎和几大包灰蘑菇。按照凌薇指导的繁琐流程——刮皮、切块、在流水中反复浸泡揉搓、用石臼大力捶打出浆、再用细麻布过滤掉粗纤维、最后将得到的浑浊浆液倒入大锅长时间熬煮……
整个过程耗费了大量人力和柴火，但当那灰白色的、带着些许怪异气味但已然没有强烈苦涩味的“苦葛糊”最终熬制出来，并由凌薇和石猛率先尝确认无毒后，整个曙光城都弥漫在一种劫后余生般的、带着苦涩气息的喜悦之中。
食物！虽然味道远不如雪薯，虽然制作过程极其耗费功夫，但这是实实在在的、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！
配给制依旧没有取消，但每个人的陶罐里，除了那点稀薄的野菜鱼糜糊，又多了一勺虽然味道古怪却足够扎实的“苦葛糊”。胃里有了实实在在的填充物，饥饿的绞痛感终于得到了缓解。
人们捧着陶罐，小口小口地吃着那苦涩中带着微甘的食物，脸上露出了多日来未曾有过的、近乎虔诚的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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