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们捧着陶罐，眼巴巴地看着，喉咙里发出渴望的吞咽声，却不敢像以前那样吵闹。大人们沉默地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份，几口灌下，那点暖意还未抵达胃部，似乎就已经被身体的渴望吞噬殆尽。胃袋像是一个无底的空洞，发出持续而细微的绞痛，提醒着每个人生存的底线正在被不断挑战。
劳作变得异常艰难。挥动镐头破开冻土的手臂绵软无力，编织渔网的手指时常颤抖，就连卫队操练时的呐喊声，也失去了往日的雄壮，变得嘶哑而短促。工分记录板上的数字增长缓慢，不是因为懈怠，而是体力实在难以为继。
不满和怨气，如同潮湿木头下的暗火，在沉默中阴燃。虽然没有人再公开质疑凌薇的决定，但一种压抑的、近乎麻木的绝望，取代了之前被激发出的狠厉。人们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每日的劳作，眼神空洞，仿佛行尸走肉。
石猛和阿木尔带着狩猎队，几乎是透支生命般在外奔波。他们冒险深入更危险的区域，设置更多的陷阱，但收获依旧寥寥。雪原上的生灵似乎也在这场严酷的倒春寒中销声匿迹。每次他们空手而归，面对村口那些期盼后又迅速黯淡的目光，都感觉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。
这天傍晚，狩猎队再次无功而返。石猛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公廨，将几乎空空如也的皮囊扔在地上，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。他瘫坐在石墩上，双手捂住脸，肩膀剧烈地起伏着。
“猛哥……”一个负责记录的年轻人怯生生地开口，“今天……工分……”
“记个屁！”石猛猛地抬起头，双眼赤红，布满血丝，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，“什么都没打到！记什么？记我们白跑一天，浪费力气吗？！”他的情绪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，濒临爆发。
公廨内一片寂静，只有石猛粗重的喘息声。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那份濒临极限的焦躁和无力。
就在这时，凌薇走了进来。她的脸色比前几天更加苍白，走路甚至需要微微扶着墙壁，但眼神却异常清明。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空皮囊，又看了看处于崩溃边缘的石猛，没有说话，只是默默走到水罐边，倒了一碗水，递到石猛面前。
石猛愣了一下，看着那碗清澈的水，又看了看凌薇平静无波的脸，胸中的暴戾之气莫名消散了几分。他接过碗，咕咚咕咚一饮而尽，冰凉的水液暂时压下了喉头的干渴和心中的燥火。
“发脾气，填不饱肚子。”凌薇的声音很轻，却像冰水浇在石猛头上。
“那你说怎么办？！”石猛放下碗，声音依旧沙哑，却少了几分狂躁，“地里没指望了，打猎没收获，采集那点东西，塞牙缝都不够！再这样下去，不用等帝国人来，我们自己就先饿死了！”
“那就想办法，在饿死之前，找到不被饿死的路。”凌薇的回答依旧平静，她走到地图前，目光落在东北方向那个标记着山谷的位置，“探险队并非一无所获。他们带回的信息，告诉我们那里环境特殊，或许……存在着我们尚未发现的、生长周期极短的菌类，或者某些耐寒水生植物的块茎。”
她的话像是在绝望的黑暗中，又勉强点燃了一根细小的火柴。
“还要去那个鬼地方？”石猛皱眉，想起山谷中的浓雾和诡异的食人藤蔓，心有余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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