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凌姑娘，怎么了？”木牙察觉到她的不安。
“让林嫂立刻带人，去田里！把所有能找到的干草、树叶、破旧的兽皮，全部盖到雪薯苗上！快！”凌薇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。
命令被飞快地传达下去。林嫂虽然不明所以，但对凌薇的判断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，立刻组织起所有能动用的后勤人员，抱着能找到的一切保温材料，冲向那片寄托了全村希望的田地。
然而，还是晚了。
就在人们手忙脚乱地覆盖幼苗时，天空开始飘下不是雪花，而是细密的、冰冷的雨丝。这雨丝落在脸上、手上，带来刺骨的寒意。紧接着，气温开始断崖式下跌！
雨丝迅速在刚刚冒出嫩芽的雪薯苗上、在人们的肩头、在一切裸露的物体表面，凝结成一层薄而坚硬的冰壳！
是冻雨！倒春寒中最致命的一种！
“快！快盖住！”林嫂的声音带着哭腔，徒劳地将一把干草按在一株已经被冰壳包裹的幼苗上。
气温还在下降。冰壳越来越厚。原本充满生机的田地里，响起一片细微却令人心碎的“咔嚓”声，那是柔嫩的茎叶被冰晶撑破、冻僵的声音。
绝望，如同这突如其来的寒潮，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动作和希望。
凌薇站在田边，看着眼前这片迅速失去生机的土地，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。她感觉到一阵阵眩晕袭来，不是因为病体，而是因为一种深沉的无力感。
人，或许可以靠意志和规则对抗。
帝国，或许可以靠隐忍和谋略周旋。
但面对这喜怒无常、动辄毁天灭地的自然之威，她那些超越时代的知识，此刻显得如此苍白。
石猛闻讯赶来，看着眼前如同被冰封地狱般的景象，这个铁打的汉子也晃了晃身体，嘴唇哆嗦着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阿木尔蹲下身，用手指轻轻触碰一株被完全冻僵的幼苗，那植株在他指尖碎裂开来。他闭上眼，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。
刚刚送走同伴，内部绷紧到极致，外部强敌环伺……现在，连赖以生存的粮食，也遭到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。
曙光城，仿佛被命运的巨掌，又一次狠狠地摁进了冰冷的泥沼之中。
凌薇强迫自己站稳，指甲深深掐入掌心，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，支撑着她不就此倒下。
她看着眼前绝望的人群，看着被冰封的田地，看着灰暗的天空。
危机，从未如此刻般迫在眉睫。
冻雨过后，曙光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曾经寄托着希望的田垄，如今覆盖着一层丑陋的、凹凸不平的冰壳，像一片巨大的、冰冷的尸布。扒开冰壳，下面是被冻得发黑、一碰即碎的雪薯幼苗。侥幸在覆盖物下存活的，也蔫头耷脑，生机渺茫。
损失，超过七成。
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，压在每个人的心头，比之前的帝国威胁更让人窒息。食物，是生存最基础的底线。没了粮食，所有的规则、工分、防御，都将失去意义。
公廨里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。石猛双眼赤红，一拳砸在墙壁上，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，却发泄不出心中的憋闷。林嫂不停地抹着眼泪，声音哽咽：“完了……这下全完了……冬天可怎么熬啊……”
阿木尔紧锁眉头，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凌薇。木牙和铁头也等待着，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希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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