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沉吟着，目光再次扫过凌薇，又看了看外面那片生机勃勃的田地。眼前这个女子，不仅语言不凡，谈判的手腕也相当老练。她精准地抓住了帝国的痛点。
“五成。”灰羽军官终于松口，但提出了更高的要求，“今年雪薯收获，上缴五成。并且，你们需选出三名种植熟手，随我返回边镇，传授技艺。至于铁器……”他顿了顿，“可暂缓一年，明年一并核算。”
五成雪薯！外加三名技术人员！
这依然是一个沉重的代价。失去五成收成，意味着冬天将极为艰难；派出三名熟手，更是可能肉包子打狗，有去无回。
石猛急得额头青筋直跳，刚要开口，却被凌薇一个眼神制止。
凌薇知道，这已经是对方在衡量了他们的价值和威胁后，所能做出的最大“让步”。再争下去，很可能适得其反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仿佛下定了决心，缓缓点头：“谨遵大人之命。今年雪薯收获，上缴五成。种植熟手……我们也会尽快选出。”
灰羽军官微微颔首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，但眼神深处的那丝锐利似乎缓和了些许。他站起身，不再多言，径直向外走去。副官紧随其后。
走到雪屋门口，他脚步顿了顿，没有回头，留下最后一句话：
“记住你们的承诺。秋收之后，自会有人前来收取。好自为之。”
说完，他大步离开，与外面的骑兵小队汇合，在一阵马蹄声中，绝尘而去，消失在雪原的地平线上。
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，石猛才猛地一拳砸在雪屋的墙壁上，震得顶上的积雪簌簌落下。
“五成！还要我们出人！这跟抢有什么区别！”
凌薇疲惫地靠在石壁上，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。她看着愤怒的石猛和一脸忧色的众人，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区别在于，”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倦意，“抢，是毁灭。而纳税……我们至少还活着，还有一半的收成，还有……喘息和发展的时间。”
“用一半的粮食和三个人，换来了帝国暂时的‘认可’，和一年的发展期。这，就是我们必须付出的代价。”
她望向灰羽军官消失的方向，目光深远。
“记住今天吧。弱小，连讨价还价的资格，都如此有限。”
“而我们唯一能做的，就是利用好这用代价换来的一年时间，变得……不再那么弱小。”
雪屋内，一片沉寂。只有陶罐中残余的热水，还在散发着最后一丝微弱的蒸汽。
灰羽军官的马蹄声彻底消失在风雪中，留下的寂静却比之前的对峙更加沉重。村口雪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，石猛粗重的喘息声显得格外清晰。那一拳之后，他颓然地垂下手臂，额头抵在冰冷的雪墙上，肩膀微微颤抖。不是恐惧，是愤怒，是无力。
五成雪薯！那是他们熬过下一个寒冬的希望，是孩子们脸上好不容易出现的红润光泽的保障。还有三个人，三个最熟悉雪薯习性、最能干的种植者，要像货物一样被送往陌生的帝国边镇，前途未卜，生死难料。
林嫂无声地抹着眼泪，几个妇人低声啜泣起来。阿木尔紧握着拳，指节发白，他身后的战士们也个个面色铁青，屈辱感如同毒蛇啃噬着他们的心。
凌薇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，那沉重的无力感同样压在她的心头，几乎让她喘不过气。但她知道，此刻她不能倒下，不能流露出丝毫的软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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