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羽军官的话，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投入水中，在雪屋温暖的空气里激起无声的涟漪。
“这片土地，属于天霜帝国。”
这句话宣告了主权，也堵死了所有含糊其辞的可能。
石猛和阿木尔的后背瞬间绷紧，手下意识地按向了腰间的武器。林嫂和负责端水的妇人脸色发白，大气不敢出。
只有凌薇，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，仿佛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。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，指尖陷入粗糙的兽皮，利用那细微的痛感维持着思维的清晰。
“帝国疆域辽阔，威仪远播，我等流落之人，能得帝国庇护，自是幸事。”凌薇缓缓开口，语气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恭谨，却又不显得卑微，“只是，我等初来乍到，立足未稳，产出微薄，尚不知帝国税赋几何，又以何物缴纳为宜？还请大人明示。”
她没有直接拒绝，也没有立刻答应，而是将问题抛了回去，同时点明了“初来乍到”、“产出微薄”的现状，为后续的讨价还价留下空间。
灰羽军官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，他放下陶罐，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，发出笃笃的轻响，像是在计算，又像是在施加压力。
“帝国税法，因地制宜。”副官在一旁用土语代为解释，语气倨傲，“尔等既有定居之实，又有耕作之能，按例，当纳‘口赋’，按人头计算，每年每人需缴纳……等同于此物重量的精炼铁器，或等值的兽皮、药材。”他指了指桌上一个空置的标准陶罐。
每人每年一罐铁器或等值物品！
石猛倒吸一口凉气。曙光城如今近百口人，这意味着每年要上缴近百罐铁器！他们现在连修复武器都捉襟见肘，哪里去弄这么多铁？就算是折算成兽皮或药材，也是一个极其沉重的负担，足以抽干他们所有的剩余物资，让发展停滞不前。
“大人明鉴，”凌薇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苦涩与为难，“我等流民，家底微薄，铁器更是稀缺。如此税赋，恐难承担。若竭泽而渔，我等无法存续，来年帝国亦无税可收。可否容情，暂以我等所能及之物缴纳？”
灰羽军官眼皮都未抬，淡淡道：“帝国律法，岂容儿戏。”
气氛再次凝滞。对方寸步不让。
凌薇沉默片刻，仿佛在艰难抉择，最终，她抬起头，目光诚恳地看向灰羽军官：“大人，铁器与大量兽皮，我们确实难以凑齐。但我们此地，或有一物，可为帝国略尽绵力，不知可否抵作部分税赋？”
“何物？”灰羽军官终于抬眼，似乎提起了一丝兴趣。
“雪薯。”凌薇清晰地说道，“此物耐寒，可在贫瘠之地生长，产量尚可，易于储存，可为军粮，亦可济民。我们愿将今年收获的三成，上缴帝国。此外，若帝国需要，我们亦可派出熟手，指导帝国边民种植此物，以增帝国粮储。”
她没有提雪屋，那技术过于敏感，容易引来觊觎。她选择了看似普通，实则战略价值巨大的粮食，并且主动提出了技术输出。这既展示了价值，又表达了顺从和合作的意愿。
灰羽军官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。粮食，尤其是能在北方寒冷地带稳定产出的粮食，对于维持边境稳定、支撑军队驻防的意义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。帝国不是没有尝试过在边境屯田，但效果一直不理想。如果这“雪薯”真如她所说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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