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逞强。”苏绣娘忽然蹲下身，将他重新背稳，“再动就把你扔山沟里。”
她嘴上这么说，脚步却更慢了。
林风砚伏在她背上，鼻尖抵着她的后颈。那里有股混合的味道——她本身的体香，墨庄残留的墨气，还有一丝极淡的血腥味。
“你受伤了？”他皱眉。
“皮外伤。”苏绣娘语气平淡，“比某人经脉寸裂好得多。”
两人沉默着走了一程。
直到墨庄的轮廓再次出现在视野里。
这一次，连苏绣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昨日的黑云已经凝结成实质的旋涡，在庄园上空缓缓转动。旋涡中心垂下无数黑色丝线，每一根都连接着一个墨庄弟子的天灵盖。
那些弟子跪在庭院中，仰着头，张着嘴，像在接受某种“喂养”。他们的皮肤正在变得透明，能清晰看见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，而是黑色的墨液。
“他们在被炼成‘墨傀’。”林风砚声音发冷，“虚无阁的傀儡术，把人炼成活墨锭，永生永世供其驱使。”
苏绣娘的手在颤抖：“墨婉儿她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庄门轰然洞开。
走出来的不是墨尘。
是一个身着紫袍的男子。
三十来岁模样，容貌阴柔俊美到近乎妖异。他赤着脚，踩在青石板上，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枯萎的脚印——不是腐蚀，是那一小片地面在瞬间经历了百年风化。
“时蚀之术。”林风砚瞳孔骤缩，“虚无阁竟然真有人练成了这种禁术。”
紫袍男子——紫魇——在十丈外停下，目光落在两人身上。
不，准确说，是落在苏绣娘背上。
“鲁班门的小友，”他声音温润，像春日的溪流，“背着心爱的姑娘逃亡，不累吗？”
林风砚从苏绣娘背上滑下，挡在她身前。木剑出鞘三寸，剑身嗡鸣。
“紫魇长老亲自驾临，墨庄的面子真大。”
“不是面子大，”紫魇微笑，“是墨魂晶值得。对了，顺便……”他目光转向苏绣娘，“苏绣门的织天锦，我也很感兴趣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林风砚动了。
不是前冲，而是侧移。木剑在身前划出一道半圆，剑锋过处，空气泛起水波般的涟漪。
“时间结界？”紫魇挑眉，“有意思。”
他抬手，食指轻点。
林风砚刚筑起的结界应声碎裂——不是被击破，是时间被加速了。结界的寿命在刹那间耗尽，自然消散。
“绣娘，退后。”林风砚咬牙，剑尖再划。
这一次，他划出的弧线将自己和苏绣娘都圈了进去。结界内，时间流速恢复正常；结界外，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荣交替。
但每维持一息，林风砚鬓角就多一缕白发。
苏绣娘看出来了。她想帮他，却发现自己的云缕丝刚探出结界，就迅速风化、断裂——时间之力在吞噬一切。
“林兄……”她声音发颤。
“别担心。”林风砚挤出一个笑容，嘴角却渗出淡金色的血——那是心头精血在燃烧。
紫魇缓步走近。
他走得很慢，可每一步都踏在时间的节点上。左脚落地，是“过去”；右脚抬起，是“未来”；脚掌悬空的瞬间，是“现在”被抹除。
所过之处，青石板化为沙土，廊柱腐朽倒塌。连空气都变得稀薄——时间被抽干了。
“鲁班门的小友，你知道时间最残酷的地方是什么吗？”紫魇停在结界前三尺处，指尖轻点结界表面。
结界开始出现裂纹。
“是它从不等人。”紫魇微笑，“就像此刻，你在燃烧生命维持结界，而你的姑娘……”
他看向苏绣娘。
苏绣娘忽然觉得双脚一沉。低头看时，靴子已经化作飞灰，脚背皮肤正迅速起皱、老化。
" ["create_time"]=> string(10) "1765254729" }