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稀薄如烟时，林风砚的左手第五次“不小心”碰到了苏绣娘的右手。
两人同时顿住脚步。
山道上的露水浸湿了鞋尖，苏绣娘的绣囊紧贴腰侧，里面那方织天锦正散发出微弱暖意——像极了她此刻发烫的耳垂。
“林兄……”她开口，声音比山雾更轻。
“嗯？”林风砚转过头，晨光恰好落在他侧脸，勾勒出喉结滚动的弧线。
苏绣娘的话卡在喉咙里。
破庙那一吻之后，有些东西彻底变了。比如现在她只要看见他喉结微动，就会想起他吻她时急促的呼吸；比如他握剑的指节只要稍稍泛白，她就知道他又在压抑想牵她的冲动。
“前面就是徽州了。”她最终说。
“嗯。”林风砚别过脸，耳根泛红，“你的伤……还疼吗？”
“早不疼了。”
说谎。后背那道被魔气擦过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，但比起这个——
她更在意他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。
那是为她挡的。
两人继续前行，肩膀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——再近一寸会碰到，远一寸又显得刻意。这微妙的平衡维持了半个时辰，直到徽州城界碑出现在视野尽头。
也直到他们看见墨庄上空那片诡异的黑云。
不是云。
林风砚瞳孔骤缩。那是凝成实质的魔气，像倒扣的碗罩住整座庄园，墨香混着腐烂气息从三丈外飘来。
苏绣娘的手按上绣囊:“魔气浓度是破庙那次的……十倍不止。”
“但墨庄还在运转。”林风砚眯起眼。
庄园大门敞开，有弟子进出，只是每个人脸上都蒙着一层死灰色——像被抽干了魂的行尸走肉。
更诡异的是，那些弟子胸口的墨竹纹绣正在缓慢变色:从青翠到暗绿，再到边缘泛出丝丝黑气。
“他们在用自身灵气喂养魔气。”苏绣娘倒吸一口凉气，“自愿的？”
话音未落，大门内走出一个黑袍男子。
三十上下，面容俊朗到近乎妖异。他手里托着一方墨锭，墨锭表面流转着诡异的荧光——每闪烁一次，周围弟子的脸色就苍白一分。
“墨尘长老，今日的‘供奉’……”一个年轻弟子踉跄上前，解开衣襟。
黑袍男子——墨尘——指尖轻点弟子胸口。一缕青翠灵气被抽出，注入墨锭，而弟子应声倒地，皮肤迅速干瘪。
“够了。”墨尘微笑，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，“下一个。”
林风砚的剑已出鞘三寸。
被苏绣娘按住。
“等等。”她指尖冰凉，“他在用整个墨庄炼‘噬魂墨’——这是虚无阁禁术，炼成后能吞噬方圆百里所有生灵的魂识。”
“那就更不能等。”
“你看他腰间。”
林风砚凝神看去。墨尘黑袍之下，露出一截暗红色绦带——上面系着七枚拇指大的墨玉牌，每一枚都刻着扭曲的符文。
“控魂牌。”苏绣娘声音发颤，“那七个倒下的弟子，魂识已经被封进牌里了。他现在死，那七人会魂飞魄散。”
林风砚握剑的手青筋暴起。
就在这时，墨尘忽然转头，精准地看向两人藏身的树丛。
“有客人？”他笑得温文尔雅，托着墨锭缓步走来，“既然来了，何不进来喝杯茶？”
林风砚推开苏绣娘，挡在她身前。
墨尘在五步外停住，目光扫过林风砚腰间的木盒:“鲁班门的榫卯术？”又看向苏绣娘胸前的绣囊，“苏绣门的织天锦？”
他笑容加深:“真是……意外之喜。”
最后一个字落下时，他手中的墨锭炸开黑雾！
不是攻击——是传送。
林风砚只觉天旋地转，再睁眼时已站在墨庄正厅。四周跪着近百名墨庄弟子，个个眼神空洞，胸口灵气如溪流般汇向中央的墨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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