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果然……不记得了。
这份彻底的陌生，比他预想中更令人窒息。
但他面上依旧维持着完美的温雅笑容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“殿下风采更胜往昔。”
他放下酒杯，状似随意地开口，目光却紧紧锁住她，试图从她眼中找出一丝一毫的波动，
“只是不知……乌国风土，可还适应？这一路归来，想必辛苦。”
陆莘悦岂会听不出他话中深意？
她放下酒杯，拿起丝帕轻轻拭了拭唇角，动作从容不迫，声音依旧平淡：“劳首辅挂心。乌国风土自是比不得临国繁盛，至于辛苦……”
她微微侧首，目光扫过对面的武将席位，最终落在顾祈垣身上，语气带着一丝赞许，
“有顾将军一路护卫周全，倒也谈不上辛苦。”
她四两拨千斤，不仅将方晋茗隐含的试探轻易化解，反而将功劳推给了顾祈垣，姿态坦荡得让人抓不住任何错处。
被点名的顾祈垣原本正冷眼看着方晋茗，闻言，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。
他本就对方晋茗这惺惺作态的样子极为不满，此刻见陆莘悦如此回应，心中畅快，便也端着酒杯站了起来。
“方首辅这话问得有趣。”
顾祈垣声音洪亮，带着武将特有的爽朗，却字字带刺，
“殿下千金之躯，末将自然以命护之。倒是首辅大人，居于庙堂之高，怕是难以体会我等武夫风餐露宿的滋味。这杯酒，该我敬殿下才是，谢殿下信任，允我护卫之责。”
他说着，向陆莘悦举杯，目光灼灼，带着毫不掩饰的倾慕与维护。
方晋茗面色不变，眼底却冷了几分。
他转向顾祈垣，语气依旧温和，却暗藏锋芒：“顾将军说的是。方某惭愧，只不过，乌国战事结束之后，本该归来的顾将军，似乎多留了些时日……”
软刀子。
顾祈垣当初确实是刻意拖着时间，毕竟想要多享受一段时间和陆莘悦在一起的时光。
这点被方晋茗点出来，这是在给他上眼药，暗指责他有不臣之心啊。
顾祈垣岂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？
他冷哼一声：“首辅大人多虑了，乌国战事虽停，不过需要善后的事情不少，我与殿下一同商议，这才端午了些时间。
不过，首辅消息可真灵通啊，顾某自叹不如。”
两人针锋相对，言语间刀光剑影，宴席上的气氛愈发紧张。
众大臣看得心惊肉跳，却无人敢出声打断。
这两位，一位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，一位是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，谁都得罪不起。
陆景远高坐于御座之上，冷眼看着下方这一幕。
他看着方晋茗那看似温润实则步步紧逼的姿态，看着顾祈垣毫不掩饰的维护与占有欲，心中的妒火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。
他们都可以。
他们都可以如此正大光明地表达对她的在意，可以为了她争风吃醋，可以不顾一切地展现自己的情感。
唯有他不能。
他是皇帝，是她的“皇弟”。
他只能坐在这冰冷的龙椅上，看着他们靠近她，看着他们为她痴狂，自己却连一句逾矩的话都不能说。
这种压抑的痛苦，几乎要让他发狂。
他死死攥着龙椅的扶手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，面上却还要维持着帝王的平静与威严。
“好了。”
陆景远终于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，瞬间打破了殿内诡异的氛围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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