巾帼不让须眉！
这消息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，瞬间引爆了整个临国。
长公主竟在暗中为国立下如此不世之功！
顾祈垣听着这震耳欲聋的欢呼，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复杂情绪。
他莫名地不安。
这一路的朝夕相处，那些月下对酌、帐中夜话，都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，仿佛她又回到了他身边，仿佛他们之间那些断裂的过往，正在一点点重新连接。
马车内，陆莘悦身着亲王等级礼服，绯色罗裙层叠繁复，金线绣出的凤凰展翅欲飞。
这一身行头沉重无比，将她牢牢禁锢在华美的衣饰之中。
她微微掀开车帘一角，正好对上顾祈垣回首望来的目光。
四目相对的一瞬，顾祈垣的心猛地一跳。
她今日盛装之下，美得令人窒息。
那双总是带着几分迷蒙的眼眸，此刻清明如水，倒映着外面喧闹的人潮，却唯独没有他熟悉的温度。
他下意识地勒紧缰绳，想要说些什么，却见她已经放下了车帘，隔绝了他的视线。
陆莘悦倒是不知道顾祈垣这复杂的心路历程，她只是不由得感叹。
陆景远将她的归来与赫赫军功绑定，既全了她的名声，堵了悠悠众口，又将她的地位推至一个新的高度，同时……也将她更紧密地与临国、与他这个皇帝捆绑在一起。
一石三鸟。
这么想着，陆莘悦倒是也没有很生气，毕竟对她也是好事。
车队在震天的欢呼声中，缓缓驶过朱雀大街，穿过重重宫门，最终停在了举行大朝会的太极殿前。
汉白玉铺就的广场辽阔庄重，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于丹陛之下，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。
礼乐声庄重恢宏，响彻云霄。
陆莘悦在礼官的唱喏和宫娥的搀扶下，步下马车。
顾祈垣早已下马，立在一旁，看着她拾级而上，步履沉稳，裙摆拂过冰冷的石阶。
他想上前搀扶，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，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那至高无上的殿堂，离他越来越远。
他不由得问自己，这样真的是对的吗？
他好像做错了，但是……这对于她来说，应当是正确的。
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，探究、敬畏、好奇、忌惮……不一而足。
她能感受到其中几道尤为强烈的视线，目不斜视，一步步走向那至高无上的殿堂。
太极殿内，金碧辉煌，熏香袅袅。
陆莘悦立在御阶之下，绯色礼服上的金凤在殿内烛火映照下流光溢彩。
她微微垂首，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恭谨姿态。
陆景远端坐于九龙宝座之上，目光落在她身上，几乎要化为实质。
他看着她低垂的眉眼，看着她纤长睫毛在眼下投下的浅淡阴影，心头那股压抑已久的火焰几乎要破体而出。
这一路，他听着探子汇报她在乌国的一举一动，每一份奏报都像是一根细针，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心上。
他恨不得立刻将她锁在深宫，让她的眼中只能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。
但他不能。
至少，现在还不能。
"皇姐此行辛苦。"
陆景远开口，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丝毫波澜，
"乌国大捷，皇姐功不可没。"
他缓缓起身，步下御阶。
每靠近一步，都能更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冷香。
这香气让他心神俱荡，却又不得不强自压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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