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当年为何要不告而别。
所有的责怪，瞬间失去了立足之地。
对一个连记忆都失去的人，还有什么可怨？
还有什么可问？
王熙玥怔怔地看着陆莘悦，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，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她原本挺得笔直的脊背，几不可察地微微松懈了一瞬，泄露出内心巨大的冲击与无力感。
那强行维持的、喜怒不形于色的表象，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，露出了其下柔软的、受伤的内里。
她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。
最终，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带着微不可闻颤抖的低语：
“……原来如此。”
她重新翻身上马，勒紧缰绳，调转马头，来到了马车侧前方，做出了护卫的姿态。
整个过程，她没有再看陆莘悦，也没有再看顾祈垣，只是目视前方，背脊挺得笔直，如同沙漠中迎风而立的白杨。
只是那紧握着缰绳、指节泛白的手，和那比平日更加冷硬几分的侧脸线条，暴露了她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。
顾祈垣看着王熙玥的反应，眸光微动，并未再多言。他挥了挥手，车队重新启动。
马车内，陆莘悦轻轻放下车帘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。她靠在车壁上，闭上眼，指尖轻轻揉着太阳穴。
王熙玥……
这个名字，连同那双瞬间泛红、充满复杂情绪的眼睛，一起印入了她的脑海。
即使没有记忆，她也能够感受到，这位红衣女将，与她之间，曾有过极其深厚的羁绊。
而车外，王熙玥策马走在队伍最前方，迎面的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和衣袂，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滞重与酸涩。
失忆……
她怨了三年，想了三年，最终等来的，却是这样一个答案。
那些共同拥有的、珍贵的过去，如今只剩她一人独自记得了。
她抬起头，望向通往临国都城的方向，目光渐渐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。
过去的事情，就过去吧。
无论如何，她回来了。
这一次，她绝不会再让她轻易消失。
那些被遗忘的，她会想办法帮她找回。
而那些可能伤害她的人……无论是谁，她手中的剑，都不会答应。
车轮辘辘，官道两旁的景色在窗外匀速后退。
陆莘悦靠在窗边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马车侧前方那道挺直的红色背影。
王熙玥骑马的姿态很稳，肩背挺拔如松，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飒爽与利落。
陆莘悦静静地看着，一种莫名的、酸涩的情绪悄然在心口蔓延开，不剧烈，却持续地存在着，像是一根细小的刺，扎在柔软处。
她犹豫了一下，终是忍不住，悄悄将车帘掀开了一角，目光更加专注地落在王熙玥的侧脸上。
阳光勾勒出她清晰的下颌线，带着女子少有的坚毅弧度。
许是视线过于专注，王熙玥似有所感，猛地转过头来。
四目相对。
陆莘悦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，下意识想放下车帘，却在对上王熙玥那双依旧带着几分复杂探究的眼眸时，动作顿住了。
王熙玥勒了勒缰绳，让马速稍缓，与马车并行。
她看着陆莘悦，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，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：“殿下，有何吩咐？”
陆莘悦抿了抿唇，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车帘的流苏，声音轻轻的，带着一丝不确定：“我……我只是看着王将军，觉得……心里有些酸酸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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