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妻子怎么说？”
王董事心头一喜，以为有戏，赶紧道：“她……她不批。”
顾延琛切牛排的动作一顿。
他抬起头，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王董事，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，却让人感觉脊背发凉。
“那你还问我？”
王董事：“……”
宁曦每次从外面应酬一圈回来，顾延琛都像个等待主人回家的大型犬，立刻凑到她身边，挺直背脊，用一种求表扬的语气，压低声音跟她“汇报”工作。
“曦曦，刚刚有三个人想挖你墙角，都被我怼回去了。”
“曦曦，那个姓李的想走我后门，我没让。”
“曦曦，他们好像都怕你。”
他每汇报一句，眼睛就亮一分，仿佛在说：快看我！我厉害吧！我比你那个亡夫强多了吧！
宁曦看着他这副“小学生打报告”的模样，心里又好笑又有点发酸。
她端起酒杯，和他轻轻一碰，低声说：“乖，干得不错。”
一场晚宴下来，所有想搞事的老狐狸全都吃了瘪。他们再看向宁曦时，那眼神里已经没了轻视和算计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、混杂着敬畏和忌惮的复杂情绪。
他们终于悟了。
这位年轻得过分的女总监，不是什么靠脸上位的花瓶，而是一个能让顾延琛心甘情愿说出“我听我妻子的”的、真正的掌控者。
一时间，宁曦在公司的地位，被拔高到了垂帘听政的太后的高度。
回家的路上，宁曦心情好得想哼歌。
今晚这波操作，简直是四两拨千斤，效果拔群。她甚至开始认真思考，晚上要不要给顾延琛一点特别福利。
车内，一直沉默的顾延琛身上传来浓浓的酒气。他今晚替她挡了不少酒，虽然大部分都被他不动声色地倒掉了，但还是喝了一些。
宁曦刚想开口夸他两句，突然，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。
一个温热而沉重的脑袋，搁在了她的颈窝里。
属于男人的、带着微醺酒气的呼吸，灼热地喷洒在她的肌肤上，激起一阵战栗。
“曦曦……”
他的声音很低，带着浓浓的鼻音，像一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兽，在她耳边呜咽。
“你当初……为什么不等我？”
“为什么不等我东山再起？”
他滚烫的脸颊在她的颈侧蹭了蹭，声音破碎而委屈，像是在控诉一个负心汉。
“我明明……我明明很快就能把一切都赢回来的……”
宁曦的心，毫无防备地被这句话撞得软成了一滩水。
她能感觉到，他说这话时，是真情实感的。在他那个混乱的、只剩下三年前记忆的脑子里，他是那个刚刚遭遇背叛、一无所有的顾延琛，而她，是那个在他落魄时，转身离他而去的女人。
那点因为恶作剧成功带来的快感，瞬间被一股密密麻麻的心疼所取代。
她抬起手，轻轻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脑袋，像在安抚一只情绪激动的大金毛，随口胡编了一个她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理由：
“我要是不嫁个有钱人，拿什么钱给你还那五个亿的债啊？”
话音刚落，宁曦就感觉怀里的男人身体猛地一僵。
埋在她颈窝里的脑袋缓缓抬了起来。
黑暗中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，却能清晰地感觉到，他那双黯淡了一整晚的眸子，此刻，仿佛有两簇鬼火，“腾”地一下，被点亮了。
他好像……打通了什么奇怪的任督二脉。
他悟了。
“所以，”顾延琛的声音不再是刚才的委屈和破碎，反而带上了一种恍然大悟后的激动和颤抖，“你不是不要我了。”
宁曦：“……”我不是，我没有，你别瞎说。
“你是为了我！”他猛地坐直身体，双手抓住宁曦的肩膀，力道之大，像是要将她摇醒，“你怕我背着五个亿的债走投无路，所以才……才忍痛嫁给那个男人，换钱来救我！”
好家伙！这脑回路，九曲十八弯都得给您跪下！
年度最佳编剧奖，不颁给你我第一个不服！
那个叫‘顾·凡尔赛·曦’的虚拟亡夫，您辛苦了，一出场就背负了这么沉重的使命！
“你连嫁人都找一个姓顾的！”顾延琛的眼眶红了，这一次，里面闪烁的不是屈辱，而是感动到极致的泪光，“曦曦，你是在用这种方式……纪念我，对不对？”
你悟了个锤子！
纪念你个大头鬼啊！
宁曦看着他那张写满了“我好感动，我好心疼，我好爱你”的俊脸，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“百口莫辩”。
解释？怎么解释？
说其实你没破产，那五个亿是假的？那自己骗他当男仆的事就露馅了。
说其实亡夫也是假的？那怎么解释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照片？
宁曦生无可恋地靠在椅背上，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，选择了沉默。
而在顾延琛看来，她这副“默认”的姿态，无异于一枚深水炸弹，在他刚刚重建的世界观里，炸出了漫天绚烂的烟花。
他明白了！他全都明白了！
她不是不爱他，她是太爱他了！
她不是背叛，是牺牲！
他不是什么可悲的替身，他是她用婚姻和幸福去拯救的、独一无二的白月光！
一股前所未有的斗志和责任感，从顾延琛心底油然而生。
他要对得起她的牺牲！他要努力还债！他要重新站起来，风风光光地把她从那个“空有其表”的丈夫手里夺回来！
对，那个男人一定只是空有其表！毕竟，曦曦心里爱的是他！
顾延琛的眼神瞬间从感动转为坚定，他看着宁曦，郑重其事地宣誓：“曦曦，你放心。这五个亿，我一定会尽快还清。到时候，我……”
宁曦看着他这副打了鸡血的模样，只觉得头疼欲裂，赶紧抬手打断他：“行了行了，到家了，闭嘴，下车。”
再说下去，她怕他下一句就是“待我君临天下，许你四海为家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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