侯亮平脸上的狂傲，终于凝固了。
他感觉到了。
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，无法抗拒的恐惧。
那声音，是从天上来的。
他猛地抬头。
然后，他看到了。
在遥远的天际线上，出现了一排细密的小黑点。
不，不是黑点。
是红点。
一排排整齐的，在黑夜中闪烁的红色航行灯。
那些红点，正在以一种撕裂空气的速度，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，狂飙而来。
轰隆隆隆隆隆。
声音已经变成了震耳欲聋的咆哮。
那是螺旋桨切割空气时发出的，独属于战争机器的怒吼。
“那…那是什么…”
一个年轻的干警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手里的枪都快握不住了。
侯亮平没有回答。
他的瞳孔，已经缩成了针尖大小。
他的大脑，一片空白。
他看着那片由远及近的钢铁乌云，看着它们遮蔽了星光，看着它们如同神罚一般，笼罩了这片郊野的整个天空。
他终于明白，李擎苍那句“清理现场”，是什么意思了。
他错了。
错得离谱。
那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的清理现场。
那是，来自国家最高暴力机器的，终极审判。
轰隆隆隆隆。
还没等侯亮平的大脑从宕机状态中恢复过来，那片钢铁乌云已经压到了头顶。
我去，这是什么鬼东西。
十几架，不，是几十架。
几十架通体漆黑，外形狰狞得如同史前怪兽的武装直升机，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网，就那么悬停在了离地不到五十米的低空。
螺旋桨卷起的狂风，像十二级的台风过境，吹得地面上的人连眼睛都睁不开。沙石、落叶、断枝，被疯狂地卷上天空，又狠狠地砸下来，打在人脸上生疼。
侯亮平那几个还勉强站着的下属，一个个跟喝醉了酒似的，东倒西歪，别说举枪了，能站稳都算他们牛逼。
“卧倒，快卧倒。”
有人在狂风中声嘶力竭地吼着，可他的声音刚一出口，就被那恐怖的轰鸣声撕得粉碎。
然而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。
最恐怖的是，就在那片钢铁丛林成型的一瞬间。
“咻。”
“咻咻咻咻咻。”
无数道细微的，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红色光束，从那些武装直升机的机腹下方，从四面八方，从每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，瞬间投射了下来。
那是什么。
红外线瞄准。
来了来了，经典环节。
全场所有反贪局的人，有一个算一个，从侯亮平开始，到他身后每一个瑟瑟发抖的干警，每个人的额头正中央，都被一个清晰无比的红色光点，给死死地锁定了。
分毫不差。
那红点，冰冷，没有一丝温度，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，烫得他们灵魂都在颤抖。
侯平亮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给攥住了，连呼吸都停了。
他能清楚地感觉到，那个红点，就在他的眉心，随着他身体的轻微晃动而晃动，像一个跗骨之蛆，怎么都甩不掉。
他毫不怀疑，只要他敢有任何异动，下一秒，他的脑袋就会像个烂西瓜一样，被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子弹给打爆。
“这…这不可能…”
侯亮平的嘴唇哆嗦着，牙齿在疯狂地打架，咯咯作响。
他疯了一样地抬头，想要看清楚头顶上到底是什么怪物。
然后，他看到了。
透过狂风的间隙，他看到了那些武装直升机下方，挂载着的一排排黑洞洞的发射巢。
蜂巢式火箭弹。
加特林速射机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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