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来划定边界的。
既然李达康想知道他凭什么这么“气盛”。那他就用对方最能听懂的方式。告诉他。
有些线。不能越。
他伸手。拿回了桌角那个牛皮纸袋。动作一丝不苟。仿佛在安放一件稀世珍宝。
“具体的调查报告。我会按照保密条例。越级上报。”
“今天只是跟李书记您通个气。免得产生不必要的误会。”
这话。既是解释。也是警告。更是给了李达康一个台阶下。
“李书记。如果没什么别的事。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祁同伟说完。转身就走。
走到门口。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。停下脚步。回过头。看着依旧僵在座位上的李达康。淡淡地说道。
“对了。李书记。”
“您刚才说。年轻人不要太气盛。”
“这句话。很有道理。我记下了。”
他顿了顿。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。
“不过。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？”
说完。他拉开门。走了出去。
办公室里。只剩下李达康一个人。
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。久久没有动弹。
他看着那扇已经关上的门。耳边还在回响着祁同伟最后那句话。
他忽然觉得。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年轻人。
京州的天。或许。真的要变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
李达康缓缓地抬起手，摸了摸自己的脸。
冰凉。
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，刚才那一瞬间，他甚至闻到了死亡的味道。
不是比喻，是真的。
当祁同伟说出“你没有权限”那五个字的时候，李达康清楚地感觉到，一种无形的，冰冷的，仿佛来自深渊的压力，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。
那是一种绝对的，不容置疑的，碾压式的力量。
他确信，如果自己当时再多说一个字，或者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，后果绝对不堪设想。
笑死。
李达康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。
他李达康，在汉东省横着走了半辈子，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。
被一个毛头小子指着鼻子说，你不行，你没资格。
这简直是奇耻大辱。
他拿起桌上的茶杯，想喝口水压压惊，却发现手抖得厉害，茶水洒了一半。
“妈的。”
他低声骂了一句，把杯子重重地墩在桌上。
怒火。
迟来的怒火，如同火山喷发一般，在他胸腔里疯狂燃烧。
刚才被恐惧压抑住的所有情绪，此刻加倍地反弹了回来。
他不是怕祁同伟。
他是怕祁同伟背后那股看不见摸不着，却又真实存在的，能让他瞬间粉身碎骨的力量。
但是，怕归怕。
这口气，他咽不下去。
京州是他的京州。
他李达康的地盘，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指手画脚了。
一个政保处的处长，就算真的在办什么国家安全的大案，就能这么嚣张跋扈，不把市委书记放在眼里吗。
放屁。
这里是京州，不是你祁同伟的一言堂。
李达康猛地站起身，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，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狮子。
他大脑飞速运转。
祁同伟那小子，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。
气盛，也是一种责任。
狗屁的责任。
那分明是在嘲讽他李达康，老了，没种了，不敢气盛了。
他李达康会没种。
开什么国际玩笑。
他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那两份文件，侯亮平的伤情报告，和丁义珍的任免文件。
对。
还有这两样东西。
国家安全案件是吧。
权限不够是吧。
行。
我不碰你的案子。
我就查你打人，查你违规提拔干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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