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向沙瑞金汇报。
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钟, 就被他否决了。
为什么。
因为他最后问出的那个问题。
如果沙书记, 也动不了他呢。
这不是一句空穴来风的猜测。
这是基于他对沙瑞金的了解, 以及对祁同伟最近一系列反常举动的分析, 得出的一个最坏的可能。
如果连省委书记都动不了祁同伟, 那自己冒冒失失地跑去告状, 会是什么下场。
不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, 反而会把自己彻底推到祁同伟的对立面, 成为对方首要的攻击目标。
不行。
绝对不行。
他李达康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买卖。
既然不能硬碰, 那就只能智取。
他需要信息。
关于祁同伟的一切信息。
他的背景, 他的目的, 他手中握着的底牌。
在搞清楚这一切之前, 任何轻举妄动都是愚蠢的。
李达康转过身, 重新走回办公桌。
那根一直没点的烟, 被他“啪”的一声, 轻轻折断, 扔进了烟灰缸。
就像他此刻的心情, 必须做出决断。
既然不能直接动手调查, 那就先敲山震虎。
他要亲自见一见这个祁同伟。
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成色。
是龙, 是蛇, 总要拉出来遛遛才知道。
想到这里, 李达康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。
他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, 熟练地拨通了市委秘书长的号码。
电话几乎是秒接。
“小金吗。”
他的声音平静, 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“书记, 您还没休息。” 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恭敬。
“你现在, 亲自给市公安局的祁同伟同志打个电话。”
李达康顿了顿, 似乎在斟酌用词。
“就说, 我明天上午九点, 在办公室等他。”
“让他过来一趟, 我要听听关于近期光明区治安综合治理工作的专项汇报。”
电话那头的秘书明显愣了一下。
市委书记亲自约谈一个公安局的政保处处长。
听取一个区的治安汇报。
这理由, 简直就像是用一张报纸去遮挡一头大象, 敷衍得不能再敷衍。
但秘书是聪明人, 他知道什么该问, 什么不该问。
“好的, 书记, 我马上就办, 一定通知到本人。”
“嗯。”
李达康挂断了电话, 将听筒轻轻放回原位。
做完这一切, 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,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 身体重新靠回椅背。
窗外的夜色, 依旧深沉。
京州的灯火, 依旧辉煌。
这是他的城市。
不管是谁, 都别想在这里翻了天。
祁同伟。
我倒要看看,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。
第二天上午。
九点整。
市委书记办公室的门被准时敲响。
不轻不重。
三声。
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轻微的送风声。
李达康没抬头。
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眼前那份关于京州港口扩建的规划图上。
“请进。”
声音很沉。
门开了。
一个穿着警服的身影走了进来。
身姿挺拔如松。
皮鞋踩在地板上。
发出轻微又有节奏的声响。
来人是祁同伟。
他没像别的下属那样拘谨地站在门口。
而是直接走到办公桌前三步远的位置。
站定。
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市委书记。
“李书记。您找我。”
好家伙。
这气场。
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。
李达康依旧没抬头。
他拿起一支红笔。
在规划图上一个位置。
重重地画了个圈。
然后才缓缓放下笔。
摘下老花镜。
用指关节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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