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果呢。
人家根本没看他表演，直接一枪把他从钢丝上打了下来。
摔得粉身碎骨。
原来从一开始，他就错了。
错得离谱。
就在这时。
“咔哒。”
一声轻响。
病房的门，又被推开了。
侯亮平僵硬地转过头。
门口站着的，还是钟小艾。
她没走。
她就站在门外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，站了很久。
此刻，她脸上的愤怒和失望已经褪去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和心疼。
她看着他，眼神复杂得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。
侯亮平最怕的，就是这种眼神。
比刚才的疾言厉色，更让他难受。
那是一种怜悯。
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，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，还不知道为什么会受伤的孩子。
一股邪火，毫无征兆地从侯亮平的心底窜了上来。
“你那是什么眼神。”
他的声音沙哑，干涩。
“同情我，可怜我。”
“觉得我是个蠢货，是个不自量力的傻子。”
钟小艾没说话，只是默默地走回来，重新拉开椅子坐下，拿起一个苹果，开始用小刀慢慢地削皮。
她的沉默，比任何话语都更具杀伤力。
那股邪火，瞬间被点燃了。
“我没错。”
侯亮平猛地从床上坐起来，动作太大，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口，疼得他龇牙咧嘴，但他不管。
他的眼睛，死死地盯着钟小艾。
“我没错。”
他又重复了一遍，声音像是在嘶吼。
“祁同伟有问题，他绝对有问题。”
“一个政保处处长，凭什么能调动军队，凭什么。”
“山沟沟里出来的穷学生，没有任何背景，一路坐到这个位置，他背后没人，谁信。”
“我查他，有错吗。”
“我作为一个反贪总局的处长，去查一个有重大腐败嫌疑的官员，这难道不是我的职责吗。”
“法律赋予我的权力，我凭什么不能用。”
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，疯狂地咆哮着，发泄着心中的憋屈和愤怒。
这些话，他憋了太久了。
从被那些军人按在地上的时候，就憋着。
他觉得委屈。
天大的委屈。
他想不通，为什么自己明明是在做最正确的事，却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。
钟小艾削苹果的动作，停了下来。
她抬起头，静静地看着他。
“说完了吗。”
她的声音很平静。
侯亮平一愣，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。
“说完了，就听我说。”
钟小艾把削好的苹果，切成一小块一小块，放进盘子里，插上一根牙签，推到他面前。
“亮平，你说的都对。”
“从法律上，从职责上，你一点错都没有。”
“但是。”
她顿了顿，看着他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说道。
“你那套东西，在这里，行不通。”
行不通。
这三个字，像三把淬了冰的尖刀，狠狠扎进了侯亮平的心脏。
“什么叫行不通。”
他的声音都在抖。
“法律，是国家的根本，怎么会行不通。”
“呵呵。”
钟小艾笑了，笑得有些悲凉。
“是吗。”
“那当那些军人拿枪指着你的时候，你的法律在哪儿。”
“当子弹打穿你胳膊的时候，你的职责又在哪儿。”
“侯亮平，你还不明白吗。”
“人家跟你玩的，根本就不是同一套规则。”
“你还在棋盘上想着怎么‘将军’，人家直接走过来，把你的棋盘给掀了。”
“你怎么玩。”
“你玩得过吗。”
轰。
侯亮平的脑子，像是被一颗炸弹引爆了。
掀棋盘。
对。
就是掀棋盘。
他一直以为，大家都是在规则内博弈。
可祁同伟，或者说祁同伟背后的人，根本就没想过要遵守规则。
他们，是制定规则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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