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说下午烧水的事。”
她目光沉了沉：
“你告诉大家——当时，你站在哪儿？”
陆秀芳心头一紧，脸却一点也不肯软：
“我能站在哪儿？灶房那么窄，我当然是路过！她提着一大壶开水，也不看看谁在旁边，差点泼我一脚——”
“所以，”主任打断她，“是她冲到你那边去的？”
“……对。”陆秀芳硬着脖子，“她手一抖，水就往我这边倒过来了！要不是我躲得快，现在躺在床上烫伤的就是我！”
“躲得是挺快。”院里有人低声嘀咕了一句。
“那你告诉大家——”
妇女主任忽然一笑，笑容意味不明：
“你从哪边路过？”
“从……右边。”陆秀芳愣了愣，“灶口右边。”
“沈梨站哪边？”
“左边啊。”她顺嘴就说，“她一向站左边烧水——”
话说一半，整个人突然僵住。
因为她意识到了。
——不对。
她说错了话。
灶房那么窄，左边是灶台，右边靠墙。沈梨站左边烧水，她“从右边路过”，那就应该是离开水最远的位置。
可她刚才一直说，“水差点泼到她脚上”。
那水，是怎么跨过灶台，专挑她那边冲的？
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。
几个平日脑子不算快的女人，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——
“你从右边路过？”有人慢慢开口，“那你怎么被水泼到这边来的？”
“开水又不长眼睛，会自己挑人泼？”
“对啊，你要是贴着墙走，不往她那边凑一点，开水哪那么巧？”
几句不算重的话，却像一刀刀细细划在陆秀芳脸上。
她脸涨红：“你们什么意思？我都说了是她失手——”
“失手谁看不出来？”妇女主任突然笑了一下，“问题是——谁把她推了一把。”
这句话一出，堂屋里“嗡”地一声。
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转得更集中，几乎要把陆秀芳按在那条长凳上。
“主任，你怎么也偏向她？！”陆秀芳瞪眼，“你刚才不是才跟她说话？！你是不是被她骗了？她装可怜——”
“我看见的。”
妇女主任不急不缓地说。
四个字，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面，把所有人剩下的窃窃私语砸得支离破碎。
“你们下午只看到开水往外倒。”
“可我在走廊那头，恰好看见你往前一探手——推了她一下。”
马月英看着她，目光里没有半点笑意：
“你如果当时想拉她一把，也许还能说句‘手滑了’。”
“可你那一下，是往前推的。”
院子里一下静得只剩下呼吸声。
沈梨抬起头，眼睛睁大了一点。
她没想到——主任看见了。
“主任你胡说！”陆秀芳急得从凳子上一下站起来，脸涨得通红，“你站那么远，怎么可能看清？！你是不是早就不喜欢我？！你为了她，就说我往前推——”
“我站得远，是远。”马月英冷冷道，“可你那一下推得不轻，沈梨被你一推，差点整个人撞上灶台，我看不见？”
她话音一顿，又看向院里几个男人：
“还有几个男人，在外头也看见了。”
“王老五，你刚才不是说你看得清清楚楚吗？”
那边王老五正靠在门框上，没想到点名点到他，愣了愣，咳了一声：
“我看见她手推了一把。”
他不习惯掺和女眷的事，但话既然被主任点到他头上，也只能硬着头皮说：
“推得挺明显的。”
男人说话，在这种时候，总是比女人的证词更有分量。
屋里几个女人的脸色再明显不过——
这回，是人证俱在。
“秀芳。”
那个一向最会“讲理”的婆子终于叹了口气，“开水这回事，你是得好好想想了。”
“要真是烫到了人，这罪名就大了。”
“你不是小孩子了，有些玩笑不能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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