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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扶着院墙,脚还抖个不停:“她、她就是想烫我!你们看见没?热水差一点就浇到我这儿——”
她指着地上一大片还冒着热气的湿痕。
“她想害我!她想害我啊!”
有几个胆小的女人被这声音感染,表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。
“天哪,真是差一点……”
“这是开水啊,烫坏人怎么办?”
“沈梨,你这么做也太狠了点吧?”
沈梨急急摆头,泪珠跟着滚下来:“我没有……我真的没有推她……是她推我,我才——我才……”
可她越解释——
众人越怀疑。
“她哭得也太快了吧……”
“我怎么看着不像是冤枉的?”
“我记得她第一次来大院也哭……”
“哎,不敢说啊,不敢说啊……”
有人甚至悄悄往后一退,像防着什么危险的东西。
沈梨被这些目光逼得整个人都缩了起来。
她一步步后退,像被堵在墙角的小兽。
喉咙又酸又疼,声音轻得像破碎:
“我真的……不是故意的……你们信我……”
可没人出声。
大院的风吹过来,把她发梢吹得轻轻摆动,却吹不散空中的那股冷意。
她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——这里没有一个人会替她说话。
陆铎不在。陆母不会信她。院里人等着看笑话。
连平时对她最和善的几个婶子,这会儿也避开她的目光。
这就是大院。这是她真实的处境。
孤立无援。
真正的孤立无援。
大院的夜,总是来得比城里的街道快一点。
天色刚擦黑,院子里那盏吊在半空的灯泡就亮了。
昏黄的光晃晃悠悠地垂着,下面摆了几条长凳,椅子一圈圈围成半个圈,中间空出了一块地。
像极了以前大队部那种“学习会”的模样。
只不过——这回被围在中间的,不是谁别的。
是沈梨。
她坐在最中间那条矮凳上,双手紧紧扣在一起,手心冒汗,指尖都在轻微发抖。
灶房里烧水的烟味、院里晾衣服的洗衣粉味,还有煤球炉子的呛味混在一起,熏得她胸口发闷。
耳边全是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“哎,这个会到底是要说啥啊?”
“还能说啥?这两天闹出多少事了,主任说开个会,好好‘统一思想’。”
“唉,我就说嘛,陆家这新媳妇怕是有点事儿。”
“也不能全怪她吧,那小姑子也……啧。”
压得很低的议论声,却像一根根小针,隔着空气扎在沈梨背上。
她坐得很直,背都僵硬了。
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,睫毛压得很低,连抬头都不敢。
——这像极了她在乡下、被人拖进大队部时的场景。
一圈人围着她,口口声声“批评”“讨论”,实则一个个眼睛里打量和嫌弃都快溢出来。
只是那一次,他们手里拿的是棍子、扫帚、绳子。
这一次,她周围的人穿着干净衣服,手里端着搪瓷缸,有的人甚至抱着孩子。
形式看着更温和。
可那种被人围着、无处可逃的窒息感——一模一样。
“人都到齐了没?”
妇女主任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。
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上衣,袖子挽到手肘,脚上是被磨得起毛的黑布鞋。
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干练,说不上多亲切,却让人不自觉打起精神。
“差不多了,男人不参与。”有人回答。
“男人站外头就行。”主任点点头,在最前面放好的椅子上坐下,“今天主要是咱们女眷开个会,男人听着就行。”
她这话一说,那些原本只想看热闹的男同志,立刻一边假装挪位置,一边把耳朵竖得高高的。
“今天叫大家来,”马月英扫了一圈,最后视线落在沈梨身上,“你们大概心里都有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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