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沈梨。”
她声音放软了一些：
“你再告诉我一遍，你有没有拿那五块钱？”
沈梨抬眼，眼眶红得像被风吹过的小桃花。
她轻轻咬唇，用力摇头：
“我没有。”
“你有想过害谁吗？”
“我没有那个胆子。”她吸了吸鼻子，“我只想好好在这儿过日子，不被赶走。”
马月英第一次，心疼得有点难受。
她沉声道：
“你记住今天这句话。”
“从你嘴里说出来的‘没有’，比别人嘴里的十句辩解都强。”
“我信你。”
沈梨怔住，眼睛抬得慢极了。
好像没想到大院里，会有人愿意这样斩钉截铁地站她这边。
“但——”
妇女主任忽然继续道，“我信你，不代表其它人不需要教育。”
她眯眼，像是想到了刚才大院那群嚼舌根的女人。
“你这些手上的伤，是被人欺负出来的；你房里放钱，是有人要害你；你不吱声，是怕家里再闹。”
“可你不说，谁会知道呢？”
“以后再有人欺负你，你来找我。”
沈梨整个人愣住。
她抱着自己的胳膊，眼泪又涌上来，却强忍着不敢再掉。
“主、主任，我不想惹事……”
“惹事的是别人，不是你。”
主任的语气，是大院里罕见的那种干脆和公道。
她不护谁，也不卖谁面子。
在她眼里——
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姑娘，第一次让她心里有一种强烈的“不屈”念头。
她伸手握住沈梨的胳膊，动作不算温柔：
“你放心，以后院里要是闹什么，我会第一个出面。”
沈梨湿着眼睛，看着她。
像被风雨折断的小白花，忽然被撑起了一把伞。
心底那一点点快被压死的生气，被这句话轻轻托了起来。
“谢谢主任……”她轻轻说。
声音还是细的，却带着一点点刚刚生出来的勇气。
沈梨刚从槐树下回来，怀里还抱着烧水的木柴。
她低着头，耳尖却始终红着，是被妇女主任那句“我信你”烫出来的。
这句话在她胸口里，像一团很小、很暖的火。
她不敢显露，只能把那点温度悄悄藏回心里。
可就在她准备走到灶房门口时，一道尖锐的目光像刀一样落到她身上。
陆秀芳。
那眼神里有怒、有羞、有恨。
像刚被扒掉一层皮，又不甘心让别人看见伤口那种。
沈梨脚步轻轻一顿。
下一秒，她立刻低头，像是害怕被惹到的猫，把自己缩得更小，想从旁边悄悄绕过去。
可陆秀芳偏偏不让她好过。
“你们看看，她又和主任说什么悄悄话。”
“装得可真像。”
“她这是专挑靠山巴结呢。”
这些话全在她脑子里闹。
她一想到自己刚才在所有人面前被小孩揭短，丢尽脸面，而沈梨却哭得柔柔弱弱、人人心疼，她就觉得胸口像被火烧。
她突然迈步走向灶台。
带着刻意的声音——又轻又冷，像蛇在草丛里滑过：
“哟，这不是我们陆家的宝贝儿媳妇嘛？”
沈梨吓了一跳，肩膀收紧，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：“……秀芳。”
“别叫我名字，我听着恶心。”
话狠得像刀子，几乎能割破空气。
沈梨嘴唇抖了一下，继续把壶上的火压低。蒸汽扑上来，烫得她指尖一抖。
秀芳冷眼看着她拙拙笨笨的动作，心里越发有气。
——就是这副样子。
装得软软的、乖乖的，让所有人替她说话。
她越看越觉得碍眼。
“你倒挺会挑地方呀，跑这儿来烧水，好多人都看着你呢……可别再装哭了，明天你是不是还准备说我又害你？”
沈梨的手猛地一紧，壶盖被蒸汽顶得响了两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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