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再说了，”另一个老兵插话，“真心坏的人，遇上这事不会哭成这样，好歹得知道怎么反咬回去。她连话都说不利索，能害谁？”
这话说得有点直，却很贴着他们的生活经验——
真会偷、真会栽赃的人，才不会哭得眼睛跟兔子似的，反倒会先把锅甩干净。
而现在，这屋里谁看，都能看见沈梨那副“被吓坏了”的样子。
陆秀芳听着这些话，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。
——他们都在帮她说话。
——一个外来的、刚进门几天的小媳妇。
她又羞又恨，眼泪一下涌出来：“你们都觉得我欺负她是不是？她柔柔弱弱的，你们看谁都想护她！我在家这么多年，就比不上她几个眼泪？！”
门口一个老婆子忍不住低声道：“又没人说你比不上她，是你自己这么想的。”
这句像一根刺，扎得更深。
“我没有！”陆秀芳几乎要吼破喉咙，“我来来去去就一句——你们别被她骗了！她刚来几天，就让你们一个个跟着心疼她。等哪天她真弄出什么事来，你们后悔都来不及！”
“那你说说，她今天弄出什么事来了？”二叔语气不再像刚才那样带笑，沉了几分，“刚才要不是小宝说，你是不是打算看她一直被当偷钱的？”
“谁让她屋里……”陆秀芳话一出口，就卡住了。
她不能说“谁让钱在她枕头里”，那样等于承认自己知道钱在谁哪儿，谁就是小偷。
可她想不出别的理由。
这种欲言又止，让旁观的人看得更清楚——
这丫头，心虚了。
“行了。”陆父缓缓开口，“这事到此为止。”
他转头，望向陆秀芳：“你回屋去，自己好好想想。”
“我有什么好想的？！”陆秀芳梗着脖子，眼里闪着不甘心，“你们要信她就信好了！反正我在这个家里，从来没她重要！”
说完，她一甩手，踩着重重的脚步往外走，硬是把门框撞得“哐啷”一响。
院子里的人自动给她让出一条道，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安慰。
他们的眼神，从刚才的看热闹，慢慢变成了“啧啧”的意味——
“这丫头脾气是真大。”
“以前还以为她就嘴快，现在看着……心眼也不算少。”
“以后谁要是钱东西丢了，可得先看看她去哪儿了。”
这些碎碎念，风一吹，就飘进了屋里。
沈梨抱着枕头，还没从刚刚那一阵暗潮汹涌里缓过神来。
她眼泪还挂在睫毛上，脸色有点白。
陆母看了她一眼，抿紧的嘴唇动了动。
她今天一开始，就已经先入为主。
差一点，就像当年那些把“祸害”两个字扣到上一任大嫂头上的人一样，把怨气全砸在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媳妇身上。
“你……”她声音粗粗的，像砂纸擦过，“把脸擦擦，别哭了。”
这已经是她性格里能挤出来的、最大程度的软话。
沈梨怔了怔，忙抬手胡乱把眼泪擦掉，声音还带着哭腔：“我、我没事……都是我不好，让你们操心了。”
她这副样子，说“没事”比说“我要哭死了”还让人心里发堵。
二叔看不下去，笑着打圆场：“这不就清楚了嘛。钱的事能弄明白，总比糊里糊涂好。小梨啊——”
他第一次这么叫她，“以后你有什么委屈，跟咱们说。虽说你是新来的，但也是陆家的人。”
陆父也“嗯”了一声，算是附和。
这种时候，一句“陆家的人”，比什么都有分量。
沈梨眼里又是一热，忙低头：“我记得……”
她说话的时候，睫毛还在颤，声音软软的，叫屋里几个男人都不自觉放轻了呼吸，生怕再吓到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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