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说着，说着，突然用力咬住下唇，仿佛是怕自己再多说一句就又成“挑拨”。
那副样子，不像是在演戏，而像是真的被吓得有点乱了。
屋里一时安静下来。
陆母看着她，心里那点火气，居然渐渐压下来几分。
——这孩子从来没这么一股脑露出来过害怕。
以前她总觉得这城里来的爱装，动不动眼睛就红。可现在看她抱着枕头瑟瑟发抖的样子，倒真有点……可怜。
“话也不能这么说。”另一个婶子看看陆母，又看看沈梨，打了个圆场，“钱既然翻出来了，咱总不能真冤枉谁。要真是有人……动了脑子，那也不能随便放过。”
“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？”陆秀芳嘴快，“枕头又不是自己会长钱！”
她说着，说着，忽然灵机一动，眼睛一转：
“要不，咱搜院里所有屋？爷爷奶奶的、叔叔婶婶的，大家都搜一遍。谁怕谁？！”
这话看似公道，实际上是把水搅浑。
只要不把焦点死死按在“为什么偏偏在沈梨枕头里”这件事上，她就还有回旋余地。
就在这时——
门口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童音：
“不用搜啦——”
众人一愣。
“小宝，你别乱跑。”有人伸手去拽门外那个扎着小辫的小男孩。
那是隔壁家的孙子，七八岁，整天在院子里疯跑，个子小小，眼睛却亮得很。
他从大人胳膊底下钻进来，眼睛好奇地在一屋子人脸上转了一圈，最后停在沈梨抱着的枕头上，又看了看被掀开的床。
“我知道钱怎么进去的。”他认真地说。
堂屋一下子静得可怕。
“你胡说什么呢！”他奶奶脸色一变，赶紧想把人往外拽，“小孩子懂什么——”
“我、我真的看见了啊。”小男孩甩开她的手，有点急，“中午我在门口玩玻璃球，看到小姑姑拿着钱，偷偷摸摸进来了。”
“……”
沈梨猛地抬头。
“你、你再说一遍？”有个婶子心跳都漏了一拍。
“我看到的嘛。”小宝被那么多大人盯着，显得有点委屈，却还是挺起小胸脯，“小姑姑拿着钱，从奶奶屋里出来，四下看了看，看到只有我，就冲我比了个‘嘘’——”
他学着当时的动作，把小手竖到嘴边，“嘘”了一声。
屋里好几个大人脸色变了。
“然后呢？”有人追问。
“然后她就进二伯伯的屋了。”小男孩很努力地回忆，“时间不长、就一小会儿，她就出来了。我还问她‘小姑姑你在干嘛’，她说——”
他努力皱着眉，“她说大人做事，小孩子不要问。”
话一扔下去，整个屋子炸裂开来。
“秀芳？”陆母脸色“刷”地白了。
“你胡说！”陆秀芳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，“死孩子，你乱编什么呢？！”
她冲过去就要去捂小男孩的嘴。
小宝被吓了一跳，往奶奶身后一缩，声音却更大了：“我没乱说！真的是你！你还说，谁再乱说话就揍谁！”
奶奶也急了：“你别吓孩子！”
“我哪有吓他？！”陆秀芳快要气疯了，“小孩子胡言乱语，你们也信？！”
屋里气氛瞬间发生微妙变化。
刚才还站在她那边的几个妇女，脸色都变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。
“秀芳啊……”有人试探着开口，“小宝要真是乱说，那也挺巧的，这个时间、这个地点，都跟丢钱那会儿对上了……”
“对啊，他才多大？哪里会凭空想出这些？”另一个年长的婶子叹气，“再说了，这钱在二房媳妇枕头底下，你中午又进去过，这……”
她没说完，意思已经非常明显。
陆秀芳急得眼圈都红了：“你们什么意思？！合着说来说去，倒成我栽赃她了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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