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目光里，惊讶、怀疑、嫌恶，全都有。
沈梨愣在那里，枕头还抱在怀里，指尖死死扣着枕套。
她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叠钱。
也清清楚楚地知道——
她没拿。
心里的那股委屈，像有人在胸口用力拧了一把，把她所有呼吸都拧得发紧。
“这……”她抬眼，看向陆母，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，“这钱，怎么会在我枕头里……”
“你问我们？”陆秀芳立刻接上，眼睛瞪得老大，一脸“果然如此”的表情，“钱都翻到你枕头底下了，还能自己长腿跑进去？！”
门口几个妇女立刻附和：
“哎呀，这就说不过去了。”
“怪不得城里来的，都说会来事儿。”
“看着瘦瘦小小一只，原来心眼这么多……”
一句比一句刻薄。
沈梨指节一紧，眼角的湿意终于被逼出来一点。
她的眼睛很容易红，这会儿一圈眼睫像被水汽浸过，眼眶发湿，却死死吊着那点泪不让它掉下来。
“婆婆……”她轻轻喊了一声。
声音哑得厉害。
陆母被她这一声叫得心头一颤。
她盯着她看了半晌，终究没忍住：“你说，你没拿？那钱怎么会在你枕头底下？”
沈梨咬了咬唇，像是终于把卡在喉咙里的那口气吞下去。
她突然“噗通”一声坐到床沿，整个人抱着枕头，蜷着肩，像受惊的小兽。
“我、我没拿……”她终于忍不住，声音一下抖出来，“我真的没拿……”
她抱着枕头，像抱着唯一的救命东西，眼泪终于滚了出来，却不敢放声，只默默往下掉。
“两年、三年在乡下，我、我每天干活，挣工分，饭都吃不饱，我也没偷过一分钱……”她说着说着，嗓子眼发紧，“真的不是我……”
“我现在好不容易回城。”她把枕头抱得更紧，指节死死扣住枕套边缘，“我怕被赶回去……婆婆，您让我扫地我就扫地，让我洗衣服我就洗衣服，让我挑水我就挑……”
“我、我真的不敢拿家里一分钱。”她声音哑得几乎断掉，“要是您不信，您可以搜身，搜我所有东西……可这个钱，我真不知道为什么在我枕头底下……是不是——”
她一咬牙，眼泪更凶地往下掉，声音却硬生生压低了：
“是不是有人……想害我？”
这句话一出口，屋里像是被突然点燃了一根火线。
有人倒吸一口气。
有人下意识抖了一下。
陆母的脸色“腾”地白了半截。
她当然知道沈梨不敢随便乱指谁。
可这句“有人想害我”，像一盆冷水，把刚才许多人“看热闹”的兴致浇下去了一半。
——如果真有人栽赃，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。
“你别胡说！”陆秀芳立刻炸毛，“谁想害你？！你倒是把话说清楚！”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沈梨抬眼，眼里全是被吓坏的迷茫，“我也不敢乱说。可是钱真的不是我拿的，它怎么会在我枕头里……”
她说着，整个人往后缩了一点，像是被吵闹吓到，声音轻得快散：“我、我是不是不该回来……是不是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好……婆婆，你不要赶我走，我以后再也不敢一个人碰钱了，连看都不看……”
她越说越乱，可每一句，都像是往这些大院妇女心口捅。
——怕被赶回乡下。
——不敢碰钱。
——有人想害她。
这么一说，谁再没点心，心里也得打个鼓。
“话不能乱说。”一个年纪稍大的婶子皱眉，“钱是陆家的，放在陆家屋里，丢了是在陆家丢的。这话说难听了，就是陆家人要害你？”
“我没说是陆家人……”沈梨赶紧摇头，眼泪被她摇得一串往外掉，“我就是害怕，我不知道谁会这么对我……我、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，让人这么不喜欢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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