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父皱了一下眉，刚要开口，陆母已经抢先：“去，把你屋里翻翻。”
她冷冷地看着沈梨：“你要觉得委屈，你现在也可以说一声‘不用翻’。那就有问题了。”
这话等于是把路堵死了。
沈梨指尖一抖。
不让搜——在这种院子里，等于坐实“心里有鬼”。
可让搜……她没拿，怕什么？
她眼眶微微发热。
她想起乡下那次，被人按在地上，说她“作风有问题”，也是这么一群人，一边喊着“清清白白有什么怕搜的”，一边把她往砖窑那条路上逼。
她吸了口气，把那一点颤抖压回去。
“我、我没拿钱。”她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乖一点、稳一点，“您要是要搜，就搜吧。”
眼睛却一点点红了。
“那就搜。”陆秀芳马上接口，“省得以后家里人人自危。”
·
里间不大，沈梨本来收拾得很整齐，现在却被人闯进来一阵翻腾——
陆母站在床边，掀开被子，翻枕头、掀褥子。一个婶子打开柜子，把里面叠得好好的衣服一件件抖开，再胡乱塞回去。
沈梨站在一旁，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衣角，指节发白。
门口挤了一堆人，脖子伸得长长的，恨不得把脑袋伸到床底下去。
“哎呀，她屋里还挺干净。”有人小声说。
“干净有什么用？心不干净可不行。”另一个马上接上，声音压得不高不低，刚好能让屋里人都听见。
陆秀芳就站在门边，像看戏似的，双手抱臂，眼睛在床沿和沈梨脸上来回转。
她心里其实有点紧张。
那个小布包，她中午趁家里没人，故意塞进了沈梨枕头底下。
五块钱，是她早上从陆母柜子里摸出来的。
胆子不算小。
她出门前还特意往院子里看了一圈，确定只有隔壁那家孩子在门口蹲着玩弹球，没大人在附近，才把钱往枕头下一塞。
她想得很好——
钱是在自家丢的，出事的地方在屋里；新来的城里媳妇，又正好在这屋里睡觉、收拾东西。
等钱翻出来，光是“物证在她枕头底下”这条，就足够让大院的人指指点点好一阵子。
反正，就算沈梨真被冤，她也吵不过这些人。
那眼泪，在这些见惯风浪的人看来，不过是会装。
“怎么还没翻到？”有人有点急，“再看看枕头底下啊。”
“对，对，钱最爱塞枕头里。”
陆母正要去翻，伸出的手忽然顿了一下。
她心里其实也虚。
那五块钱丢了，她是真的气，也是真的难过。可要是等下真在小儿媳妇枕头里翻出来，那……
她心里隐约有那么一点不好的预感。
“我来吧。”沈梨突然轻轻说了一句。
所有人都愣了一下。
她自己走到床边，伸手去拿枕头。
手指还在发抖，枕芯被她捏得皱了一块。
她把枕头慢慢掀起来——
一叠皱巴巴的纸币，赫然躺在里面。
绿油油的。
五块。
屋里一瞬间安静得可怕。
沈梨只觉得脑子“嗡”的一声，脸上的血色一下被抽空了。
那一刻，她甚至不敢眨眼。
“……这就是那五块？”有人倒吸一口凉气，“还真在这儿……”
“哎呀，原来是这样啊……”另一个马上压低声音，语气里的“懂了”肉眼可见，“啧啧。”
窃窃私语，像潮水一样从门口席卷过来。
陆母脸色一下白了一半，又涨红了一半。
她原本就带着一分怀疑、一分气，现在钱赫然躺在枕头底下——就算她心里有一点不愿意相信，也被这一幕压得说不出话。
所有人的眼睛，都齐刷刷地看向沈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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