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时代不同了，”许星辞说，“现在教育普及，要面对大量学生，所以需要标准化的教学方法。有利有弊吧。”
云芷点点头，但眼神里还有些困惑。
许星辞知道，这种困惑会越来越多。云芷接受的是古典的、精英式的教育，讲究的是“因材施教”、“循序渐进”、“厚积薄发”。而现代教育是大众化的、标准化的、效率导向的。两种教育理念的碰撞，会贯穿她学习的全过程。
果然，在学到中学语文时，问题更明显了。
中学语文开始涉及更复杂的文本分析，比如鲁迅的文章，比如现代诗歌，比如小说阅读。云芷能读懂文字，但常常不理解背后的时代背景和思想内涵。
“鲁迅为什么要写《狂人日记》？‘吃人’的礼教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这首诗为什么这么写？‘面朝大海，春暖花开’，明明是很美的句子，为什么老师说表达了诗人的孤独和绝望？”
“这篇小说的人物为什么这么做？他们的心理动机是什么？”
每个问题，许星辞都需要花费大量时间解释。他要讲清末民初的社会变革，要讲现代诗歌的象征手法，要讲小说的人物塑造和心理描写。
有时他讲不清楚，就找相关的纪录片、电影、讲座视频给云芷看。云芷像一块海绵，贪婪地吸收着一切知识。她不仅看，还会思考，会对比，会提出自己的见解。
“鲁迅的批判很尖锐，但我觉得，他内心是怀着对民族的爱的。哀其不幸，怒其不争。”
“这首诗让我想起了李白的‘举杯邀明月，对影成三人’。都是写孤独，但古人写得更含蓄，现代人写得更直接。”
“这篇小说的人物很真实，每个人都有善有恶，就像《红楼梦》里的角色，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。”
她的见解往往独特而深刻，让许星辞惊叹。有时候，他觉得自己不是在教她，而是在和她一起学习，一起探讨。
语文课之外，云芷还会自学其他科目。她让许星辞给她买了历史、地理、政治、科学等方面的科普读物，每天都会花时间阅读。
许星辞发现，云芷对不同学科的兴趣和接受度差异很大。
她对历史和文学有天生的亲近感，学起来得心应手；对地理和科学感兴趣，但需要时间理解那些全新的概念；对政治和法律感到困惑，因为其中的很多理念和制度，和她熟悉的古代社会截然不同。
“为什么会有‘宪法’？古代不是有‘律令’吗？”
“‘三权分立’是什么意思？皇帝的权力不是至高无上的吗？”
“‘市场经济’和古代的‘市集贸易’有什么不同？”
这些问题，许星辞往往需要从东西方文明比较的角度来解释，需要讲启蒙运动，讲法国大革命，讲工业革命，讲现代国家的形成……
讲着讲着，他发现自己也在重新梳理知识体系。很多他以前觉得理所当然的概念，在被云芷追问时，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是一知半解。
于是，教学变成了双向的。许星辞给云芷讲现代知识，云芷给许星辞讲古代文化。两人常常就某个话题讨论到深夜，从孔子到柏拉图，从唐诗到十四行诗，从科举到公务员考试，从中医到西医……
这种交流，让许星辞对云芷的世界有了更深的了解，也让云芷对现代社会的理解不再停留在表面。
一个月后，云芷已经能流畅地阅读大部分现代文本了。她开始看报纸，看杂志，看小说，甚至尝试写一些简短的现代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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