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，许星辞躺在沙发上，听到云芷轻轻下楼的脚步声。然后是工作室门关上的声音，再然后，云芷上楼，脚步声停在沙发边。
许星辞假装睡着。他感觉到云芷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，然后，一条柔软的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。
“晚安，星辞。”她轻声说，然后轻手轻脚地上楼了。
许星辞睁开眼睛，看着身上的毯子——是云芷自己缝制的，棉麻质地，上面绣着简单的竹叶纹。
他握住毯子的一角，心中涌起温暖的感觉。
这个女孩，用她自己的方式，在回报他的善意，在融入这个世界，在创造属于自己的价值。
而她不知道，她给予他的，远比她得到的多。
她让他看到了生活的另一种可能，让他重新发现了那些被遗忘的美好——专注，匠心，对美的追求，对生活的热爱。
窗外，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。但在这个小小的书店里，在这个属于他们的角落里，有一种更温暖，更真实的光芒，正在悄悄生长。
那是云芷的光芒。也是，他们共同的光芒。
张阿姨的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，在许星辞心里漾开了挥之不去的涟漪。
之后的几天，他开始不自觉地观察云芷，观察她的一举一动，一颦一笑，试图从那些细微处找到她对他感情的蛛丝马迹。
然而越观察，他越困惑。
云芷对他的态度很复杂——有尊敬，有感激，有依赖，有信任，但有没有男女之情？许星辞看不出来。
她会在他说“早安”时回以微笑，但那笑容礼貌而克制；她会在学新东西时征求他的意见，但那态度更像学生对老师；她会在看他疲惫时递上一杯茶，但那关怀更像家人之间的体贴。
没有脸红，没有躲闪，没有欲言又止，没有那些恋爱中人才有的小动作和小情绪。
至少，表面上看不出来。
但许星辞知道，云芷不是普通人。她来自一个情感表达更加含蓄甚至压抑的时代，她的喜怒哀乐都藏在平静的外表下，就像深潭，表面波澜不惊，底下暗流涌动。
所以，他真的看不透。
而这种看不透，让他更加焦躁。
周三的社区试讲越来越近，云芷的准备工作进入了最后阶段。她每天会花两小时完整模拟一遍讲课流程，许星辞则扮演挑剔的听众，提出各种可能的问题。
“云老师，你这个握笔姿势太复杂了，我们老年人手抖，学不会怎么办？”
“那我们可以从更简单的执笔法开始，或者用握笔器辅助。”
“云老师，学书法有什么用？又不能当饭吃。”
“书法可以修身养性，陶冶情操，还能锻炼手脑协调，预防老年痴呆。”
“云老师，你年纪轻轻怎么懂这么多？是不是家里有背景？”
“只是从小受家庭熏陶，多学了些皮毛而已。”
每一个问题，云芷都能得体地回答。她的进步让许星辞惊讶——从一个对现代社交一无所知的古人，到能在模拟场合中从容应对的“老师”，她只用了不到一周时间。
但许星辞也发现，这种进步背后是巨大的压力。云芷晚上睡得越来越晚，早上起得越来越早，眼下的黑眼圈越来越明显。她吃得很少，话也变得少了，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备课中。
许星辞看在眼里，急在心里。他知道云芷把这次试讲看得太重，重到已经影响了她的身心健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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