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周岩同时停止了哭泣，惊愕地看向门口的老者。
他看起来至少有八十岁，头发和胡子都全白了，但面色红润，精神矍铄，一双眼睛深邃而明亮，仿佛能看透人心。
他身上穿着一件做工考究的深蓝色唐装，手里拄着的龙头拐杖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。
“您……您是？”周岩扶着我，警惕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。
老者微微一笑，走了进来，他走路的姿势很稳，一点都不像个八十岁的老人。
“我是谁不重要。”他走到我们病床前，目光落在我的小腹上，那眼神仿佛穿透了皮肉，看到了那两个尚未成形的小生命，“重要的是，我知道你们的烦恼，也知道如何解决它。”
我的心猛地一跳。
他知道？他怎么会知道？
“您……您到底是谁？您怎么知道我们的事？”我颤声问道，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。
“呵呵，”老者笑了笑，拉过旁边的椅子，自顾自地坐了下来，“我姓张，一个快要入土的糟老头子罢了。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们的事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抬眼看向窗外，眼神变得有些悠远。
“因为，你们周家的那个‘源头’，是我张家的祖先，亲手封印的。”
一句话，再次让我和周岩如遭雷击，呆立当场。
张家的祖先……封印了那个怪物？
“您……您说的是真的？”周岩的声音都在发抖。
“如假包换。”张姓老者点了点头，收回目光，重新看向我们，“我们张家，世代都是玄门中人，以镇压邪魔、守护人间为己任。清朝中期，我张家先祖追查一头上古凶物，一路追到了你们周家祖先发现的那座古墓。”
“可惜，还是晚了一步。你们周家的先祖，已经打开了棺椁，惊醒了那只凶物。虽然凶物本身被禁锢在棺内无法脱身，但它的邪气已经开始外泄。”
“我张家先祖无奈，只能耗尽毕生修为，布下大阵，将整座古墓连同那凶物，一起封印在了地底深处。并且留下祖训，命我张家后人，世代监视此地，以防封印再生变故。”
老者的叙述，为我们揭开了一段更加古老而惊人的秘闻。
原来，在周家那个贪婪的诅咒背后，还有一个默默守护了百年的家族。
“那……周家的‘家神’秘法……”我忍不住问道。
“那是你们周家先祖自己琢磨出来的邪术。”张老者眼中闪过一丝鄙夷，“他们偷取了凶物泄露的一丝力量，就以为得到了成仙的法门，殊不知，那只是饮鸩止渴。被那种力量改造过的人，看似永生，实则灵魂早已被凶物的邪气污染，变成了它的傀儡和养料。而所谓的血脉诅咒，每一代双胞胎的宿命，其实也是那凶物为了保证自己能源不断，设下的一个恶毒圈套。”
“它需要周家的血脉作为媒介，来不断地吸收人间的生气。双胞胎的灵魂和生命力，是最好的养料。”
我听得遍体生寒。
原来，那些可悲的“家神”，不仅是受害者，更是助纣为虐的帮凶。他们守护的不是周家，而是那个地底的怪物。
“那……前段时间，那个叫周浩的孩子……”周岩小心翼翼地提起。
提到周浩，张老者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许和惋惜。
“那个孩子，是个千年难遇的奇才。”他感叹道，“他的灵魂天生纯净，竟然能反过来压制凶物的邪气，直接汲取它最本源的力量。本来，他会是我们张家对抗那凶物的最大希望。”
“可惜啊……”老者摇了摇头，“他为了救你们，也为了保护这个世界，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。他用自己的灵魂和生命，化作了一道新的封印，暂时压制住了那只苏醒的凶物。”
“暂时？”我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。
“对，暂时。”张老者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，“那凶物太过强大，周浩的牺牲，最多……只能为我们争取十年时间。十年之后，封印会再次松动，届时，它将彻底挣脱束缚，降临人间。那将是真正的末日。”
十年。
我和周岩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。
我们以为的结束，只是一个短暂的倒计时。
“那……张爷爷，您今天来找我们，是为了……”周岩恭敬地问道。
张老者将目光，再次投向了我的肚子。
“为了他们。”他一字一顿地说道。
“周浩虽然牺牲了，但他那纯净而强大的灵魂力量，并没有完全消散。一部分用来加固了封印，而另一小部分，则顺着血脉的联系，寄宿在了你们未出世的孩子身上。”
我的心猛地一紧，下意识地抱紧了肚子。
“您是说……我的孩子……他们……”
“没错。”张老者点了点头，眼中闪烁着精光，“你的这两个孩子，继承了周浩的遗泽。他们不再是诅咒的延续，而是……希望。”
“他们是唯一有可能，在十年之后，彻底消灭那只凶物的人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我和周岩都惊呆了。
让我们未出世的孩子，去对抗那个连周浩都要牺牲自己才能暂时封印的怪物？
这怎么可能！
“不！不行！”我立刻拒绝，“他们只是普通的孩子！我不要他们去背负这么沉重的命运！我只想让他们平平安安地长大！”
“小雅，你冷静点！”周岩拉住我，但他自己也满脸的抗拒和不忍。
“丫头，我理解你的心情。”张老者叹了口气，“但你有没有想过，如果十年后，那凶物出世，你和你的孩子，又能逃到哪里去？覆巢之下，安有完卵？”
他的话，像一盆冷水，浇在我头上。
是啊，如果世界都毁灭了，我们又能躲到哪里去？
“这不公平……”我喃喃道，眼泪再次流了下来，“这对他们太不公平了……”
“命运，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。”张老者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，“现在，摆在你们面前的，只有两条路。”
“第一，你们可以拒绝我。然后，想办法打掉这两个孩子。这样，你们或许可以安稳地度过十年。十年后，和这个世界一起毁灭。”
“第二，”他看着我，眼中充满了期盼，“把这两个孩子生下来。从今天起，由我亲自教导他们。我会倾尽张家百年所学，将他们培养成真正的玄门高手。十年后，他们将代替周浩，代替我们张家，去完成那个未尽的使命。”
“这不仅是在救这个世界，也是在救你们自己。”
老者的话，在病房里回荡。
我和周岩都沉默了。
这是一个无比艰难，也无比残忍的选择。
选择一，是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，换来十年的苟延残喘。
选择二，是让他们一出生，就背负起拯救世界的沉重枷G锁，未来生死未卜。
我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，那里孕育着两个小生命，他们是我的骨肉，是我和周岩爱情的结晶。
我怎么能……怎么能为他们选择这样一条充满荆棘和危险的道路？
可是，周浩牺牲自己时那解脱的微笑，又浮现在我眼前。
还有他最后说的三个字——“活下去”。
他不仅仅是想让我们活下去，更是想让这个世界，活下去。
我的内心，在激烈地天人交战。
过了很久很久，我抬起头，看向张老者，也看向周岩。
我的眼神，已经变得无比坚定。
“我选择，第二条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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