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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风送来她身上极淡的气息,清冽如初雪碾碎药草根茎的冷香,是百草园常年浸染的味道。

但在这底色之下,仿佛还隐着一丝极细微的、暖而微甜的、几乎难以捕捉的底调,像某种花香,又像阳光晒过干净棉布的味道,让他有一瞬的心神恍惚,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。

山道转过一个弯,风势忽然大了些,从林隙间呼啸而过,发出呜咽般的声响。

她那一缕原本别在耳后的碎发被彻底吹散,乌黑的发丝贴上她缺乏血色的唇角。

林厌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。袖中的指尖下意识地收紧,指甲陷入掌心,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。

他想抬起手,想替她拂开那缕恼人的发丝,想像一个真正亲近之人那样自然……但最终,他只是垂下眼帘,浓密的睫毛掩去眸底瞬间翻涌的暗色,脚步恢复如常。

前方的苏霖似乎毫无所觉,只是抬起手,素白的指尖掠过耳畔,轻轻将那缕发丝别回原处。

动作间,宽大的衣袖滑落一截,露出伶仃的腕骨,在昏昧的暮色里白得晃眼,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裂。

“师姐,”他就在这时开口,声音比方才掠过草叶尖的风更轻,更柔,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,“这几个月……像梦一样。”

苏霖的脚步未停,只是侧过脸,递来一个极淡的、带着询问意味的眼神。

暮色在她长睫上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。

林厌没有立刻看她,目光虚虚地落在前方被夕阳最后余光浸透的、泛着暖意的青石台阶上,仿佛那些话不是对她说,而是在对这寂静的山林倾诉:

“从杂役院阴冷潮湿、永远弥漫着馊腐气味的石屋,到百草园里充满生涩苦香、阳光能照进一角的药圃,再到今日……站在论道台上,接过那枚玉牌。”

他的声音很平缓,却像在竭力压制着什么,“我常常在半夜惊醒,冷汗透衣,要伸手摸到身边冰冷的墙壁,或者深深吸一口空气里残留的药草苦味,才能确信……这一切不是幻影,不是我又在哪个冰冷的角落里做的一场遥不可及的美梦。”

他喉结极其缓慢地滚动了一下,吞咽下某种艰涩,再开口时,声音里带上了一种罕见的、几乎算是急促的微颤:

“师姐第一次给我的那包安神糕,我……我每晚只舍得咬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口,含在嘴里,等它慢慢化开。剩下的,用油纸包了又包,藏在枕头最底下,好像……好像那样就能把那份甜味和暖意也一道藏进去,陪着我熬过一个又一个总觉得醒不过来的长夜。”

山道愈发幽静,只有他的声音和着风声、叶声,低低回旋。

“师姐讲解丹理药理时说的每一句话,哪怕只是一个停顿,一个语气,我都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咀嚼、揣摩,怕漏掉一点真意,更怕……更怕自己资质驽钝,悟性不够,白白辜负了您那份点拨的心意。”

他顿了顿,声音里透出一点真实的、带着自我厌弃般的苦涩,“我总觉得自己像块冥顽不灵的石头,拼命想吸收一点光照,却总是反射得乱七八糟。”

他忽然停住了话头,像是被自己话语里汹涌而出的、不加掩饰的情感惊到了。

侧影在愈发浓重的暮色中显得有些僵硬,甚至微微紧绷。

但沉默只持续了很短的一瞬,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,忽然转过头,目光不再游移,直直地看向身旁的苏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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