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里已设下数座观礼席。
居中而坐的，是一位面色红润、气息渊深似海的老者，身着内门长老服饰，应是此次遴选的主持者。
其左右两侧，坐着几位内门各峰的代表执事或资深弟子，其中便有天璇峰的一位女执事，苏霖安静地立于其身侧稍后。
苏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正式弟子服饰，袖口与衣襟绣着浅浅的云纹，衬得她愈发清丽出尘。
只是她的脸色依旧略显苍白，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淡倦意，目光落在下方候选弟子身上，沉静而疏离。
当她的视线无意间扫过林厌所在方向时，似乎略微停顿了刹那，却又很快移开，并未有任何特殊表示。
林厌垂下眼帘，掩去眸底一丝幽光。
她的状态，似乎比前几日更差了些。
西苑的麻烦，看来仍未解决。
“肃静！”
一位面容肃穆的内门执事走到台前，声音不高，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。
“侍道童子遴选初试，现在开始！第一关，问心！”
随着他话音落下，那面朦胧的“问心镜”骤然亮起柔和的白光，镜面如水波荡漾，扩展开来，形成一道直径约三丈的光晕门户。
“依次入内！不得喧哗，不得迟疑！一炷香时间内，能自行走出光晕者，即为通过！”
弟子们面面相觑，随即开始按照某种默认的顺序排队。几名背景深厚的弟子当仁不让地排在了最前面。
第一个进入的是个锦衣少年，神色倨傲。他踏入光晕，身影瞬间模糊，仿佛融入了一片迷雾。
外面的人只能看到光晕微微波动。不到十息，锦衣少年便脸色发白、踉踉跄跄地跌了出来，额头冷汗涔涔，眼神有些涣散，勉强站稳，走到一旁，算是通过了，但显然经历不佳。
接着是第二个，第三个……有人很快走出，有人耗时稍长，也有人超过一炷香时间还未出来，便被一股柔和但不容抗拒的力量送出光晕，直接淘汰，面色灰败。
林厌排在靠后的位置，静静观察着。这“问心镜”显然能映照入阵者内心执念、恐惧或薄弱之处，形成幻境考验。
那些快速通过者，要么心志确实较为坚定，要么……身上可能带了某种守护心神的法器或符箓。而那几个背景深厚的弟子，通过得尤为轻松。
轮到他时，前面已有五人被淘汰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迈步踏入光晕。
瞬间，周围景象大变。
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熟悉的黑暗中，脚下是潮湿的泥土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锈蚀气味——是地窖！
刘麻子、朱管事、阿土、王焕……那些被他吞噬的面孔，扭曲着、哀嚎着，从黑暗中浮现，伸出血淋淋的手，抓向他的脚踝！他们的眼神充满怨毒与不甘，无声地控诉着。
“还我命来……”
“魔头……你不得好死……”
“师弟……为何害我……”
无数凄厉的幻听钻入脑海。丹田血核微微悸动，似乎被这纯粹的怨恨与恐惧幻象所吸引。
林厌眼神冰冷，对此早有预料。他修炼魔功，杀戮无数，内心岂能毫无阴霾？
这问心镜果然厉害，直接挖掘出他心底最深重的罪孽与恐惧。
但他早有准备。
他闭上眼，并非逃避，而是在识海中，强行勾勒出另一幅画面——
阳光明媚的百草园，苏霖站在药圃边，温和地讲解着灵草药性，眼神清澈信任；静室之中，她递来安神糕和丹药，指尖微凉；她对他微笑，说“我相信你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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