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两个字，她说得极轻，几乎湮灭在唇齿间。
林厌的心跳，漏了一拍。
他垂下眼帘，掩去眸底瞬间涌动的复杂情绪——愧疚、渴望，以及一丝扭曲的得意。
“弟子……明白了。”
他声音微哑，“师姐定要保重。若有弟子……若有弟子能效力之处，万死不辞。”
这话说得有些逾矩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炽热与笨拙。
苏霖怔了怔，眼中闪过一丝恍惚，随即恢复清明，只是耳根微微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薄红。
“莫要说这些傻话。”
她偏开视线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，“遴选在即，谈何效力。你且专心自身。”
“是。”
林厌恭顺应下，知道火候已到，不宜再进。他将话题转回正事：“师姐，弟子对‘心性试炼’与‘杂艺辨识’实在心中无底，惶恐不已，还请师姐指点迷津。”
苏霖似乎也急需从这个略显暧昧的气氛中抽身，闻言正色道：
“心性试炼，重在‘守心’与‘明性’。无论幻境如何逼真，诘问如何犀利，需知真我如一，不为外撼。你心思细腻，此为你长；但亦需警惕，思虑过甚易生滞碍，反成心魔。届时，当澄心静气，如实观照即可。”
她看着林厌，目光清澈，带着师长的殷切：“我相信，以你心性，足以应对。”
“我相信”三个字，让林厌袖中的手指悄然握紧。他迎着那目光，郑重道：“弟子定不负师姐期望。”
“至于杂艺辨识，”苏霖取出一枚淡青色玉牌，“你可持此令，每日往藏书阁三楼‘博闻阁’阅览两个时辰，直至遴选前日。其中典籍庞杂，你择需而阅，拓宽眼界即可，不必强求精深。”
“多谢师姐！”
林厌双手接过，玉牌尚带着她指尖的温度。
“还有，”苏霖看着他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说道，“近日……宗门内外不甚太平，你安心备考，若无必要，夜间莫要在外过多逗留，以免……沾染是非。”
这叮嘱，比起之前的“莫要分心他顾”，更多了几分私人的关切。
林厌心头微动，深深一揖：“弟子谨记师姐教诲。”
他告退转身，走到门边时，又回头看了一眼。
苏霖已重新看向窗外，侧影在日光中显得有些单薄，指尖无意识地在桌上那未完成的阵图边缘轻划，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忧虑与疲惫，还有那一丝挥之不去的、令人不安的甜腻。
林厌轻轻带上门，将那幅画面关在身后。
走廊昏暗，他脸上的恭谨与担忧如潮水般褪去，只剩下深潭般的平静。
疏离依旧存在，但并非不可逾越。
她依旧关心他，甚至因他的关切而有所触动。
这很好。
西苑之事，显然在侵蚀她。
这很糟，但……或许也是机会。
他握紧手中的玉牌，走向藏书阁。
九天。
博闻阁的典籍，他要尽数吞下。
心性试炼的“守心”？
他早已有了必须守住的东西——那束光，以及得到那束光所需要的力量。
淬火池的秘密，西苑的异状，苏霖身上的侵蚀……都指向一个更深的漩涡。
而他，正手持令牌，一步步走向漩涡的边缘。
必要的距离？
不，他要的，从来不是距离。
距离遴选考核，还有三日。
白日，林厌沉溺于“博闻阁”的书海。《九州常见灵材图谱》、《基础符纹一千解》……
卷帙浩繁，他却以近乎掠夺的速度强行刻印。
血玉简功法对神魂的扭曲强化展露无遗，过目不忘只是基础，那些涉及偏门邪物、诡异符纹的残篇，甚至能引动血核共鸣，无师自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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