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林厌师弟。”
她颔首，语气平和，“有事？”
林厌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复杂，心头微紧，面上却愈发恭谨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、独对她才流露的细微依赖：
“打扰师姐了。弟子近日研习阵法基础，于灵草与阵纹共鸣之处多有不解，辗转反侧，总觉得唯有师姐的讲解方能豁然开朗，特来请教。”
他奉上写满问题的纸笺，姿态放得极低，目光却悄然扫过她的脸庞。
她似乎清减了些，眼下有淡淡的青影，即便在日光下也清晰可见。
那股原本令人心安的清冽药香中，确实混入了一丝极淡的、令人不适的甜腻。
苏霖接过纸笺，目光扫过。
问题提得很有水准，恰好卡在她前几日讲授内容的延伸处，显是用了心。她神色稍缓，示意林厌坐下，开始讲解。
她的讲解依旧精辟，灵力随手在空中勾勒出简易阵纹，演示灵草气息如何融入、引导、增幅或调和阵法之力。
林厌听得全神贯注，适时提出更深层的困惑，展现出不俗的悟性。
然而，随着讲解深入，林厌心中那股违和感越来越强。
苏霖的指尖，在凭空勾勒阵纹时，偶尔会不易察觉地轻颤一下。
她的气息，比以往略显虚浮，虽然依旧清澈，却似蒙上了一层极淡的疲惫。更让林厌在意的是，她身上那股甜腻腐败的气息，似乎并非单纯沾染，而是……丝丝缕缕从她自身灵力中透出？
虽然极其微弱，但他对同源邪气的感应不会错。
她在用自身灵力调和或压制西苑的异状？以至于被侵蚀了？
“师姐，”在苏霖解答完一个问题，以手轻按额角稍作停顿时，林厌适时开口，声音比平时更轻，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。
“您……是否身体不适？弟子看您脸色不佳，方才绘制阵图时，灵力似乎也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像是斟酌措辞，眼神里满是担忧：“弟子愚钝，帮不上大忙，但东苑还有些上好的‘宁神花露’，或可缓解疲乏。师姐万勿过于操劳，伤了根基。”
苏霖按在额角的手指微微一顿。
她抬起眼，看向林厌。
日光透过窗棂，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，也让她眼中那抹复杂的疲惫无所遁形。
林厌眼中的担忧如此真切，如此专注，仿佛他的世界里，此刻只有她的不适值得挂心。
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，空气中只有微尘在光柱中缓缓浮沉。
“无妨。”半晌，苏霖才轻轻摇头，声音里透着一丝罕见的柔软，那是对纯粹关心的本能回应，“只是西苑那边……几株要紧的灵植出了些岔子，耗费了些心神。不碍事。”
她避重就轻，但语气里的那一丝松动，让林厌看到了机会。
“西苑之事，竟如此棘手？”
他蹙起眉，身体微微前倾，是一种不自觉想要靠近、分担的姿态，“连师姐都……吴执事他……”
“吴师叔在全力处置。”
苏霖打断他，语气重新带上了一丝疏离的戒备，但那戒备之下，似乎有一丝无奈，“此事……涉及西苑阵法根本，不便多言。你只需知道，我在处理便是。”
她看着林厌依旧写满担忧的脸，心中那根因连日劳累和西苑异状而紧绷的弦，莫名松了一刹。
这个师弟，或许心思重了些，但这份赤诚的关切，做不得假。
她语气放缓了些：“你的心意，我领了。好好准备遴选，便是对我最好的……慰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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