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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“小妹,你看你干的好事!都整整三天了,她高热还没退!”
“大哥,这也不能怪我啊,我又不是故意的!我就推了她一下,谁知道她没站稳,自己掉河里了。”
“那也不能在河边推,这寒冬腊月的......”
“谁让她不同意我和大山哥的亲事,还要阻止我们见面?我就是气不过,想让她少管我!”
安禾深陷在床榻之中,仿佛置身于火海,被熊熊烈火炙烤着。
她挣扎了很久,终于撑开沉重的眼皮,入耳的是一道道陌生又熟悉的争吵声。
环顾四周,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简陋的土屋里。光从狭小的窗户透入,散发着暖黄的光芒。
脑子有片刻空白,但通过屋外还在继续的争吵声,她瞬间清醒过来。
她......重生了!
只是这一世,命运从她嫁人的那年起,就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堂妹和她换了亲!
上一世,她和堂妹安苗被重男轻女的阿奶分别许给了村里的两个老鳏夫。
她嫁给沈家的沈东,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,没有读书天分,却非要读书的穷书生。
而堂妹,则嫁给村里最厉害的猎户江望,天天不愁吃不愁喝,被养得白白胖胖。
这一世......
堂妹居然在成亲前夕,突然跑去跟沈东拉拉扯扯,最后哭闹着要跟她换亲!
如今,她已嫁来江家12年,给江望的两儿一女当了12年的后娘,堂妹则如愿以偿去了沈家。
是啊,12年。
今年已是堂妹和她换亲的第12年,她已经33岁了!
“难道安苗也重生了?”
安禾攥紧薄被,梳理两世的记忆:“是了,安苗应该也重生了,而且她比我早重生12年!
否则,12年前她不可能如此豁得出去,宁愿连名声都不要,也要跟我换亲。”
豆大的汗珠从安禾额头滑落,她浑身依旧滚烫得紧。
高热不退,可真是要人命啊。
强撑着坐起身,想找找屋里有没有水,润一润这干得冒烟的嗓子,便听外面传来一道浑厚的男音:“那这大夫到底还请不请?”
安禾瞬间辨认出,这是她这一世的大儿子,江天河。
一个老实过了头,向来没有主意的人。
老大话音方落,老二江天山就说:“要我看,大夫就别请了,直接准备后事吧,还能收点礼金。”
紧接着,老三江晓花道:“她醒不来也好,这样就没人拦着我嫁给大山哥了,也顺便给咱们爹报了个仇!
当年要不是她,咱们爹也不会死!”
“不行!”
一道柔弱但坚决的女声响起:“孩他爹,二弟,小妹,娘对我们挺好的,我们不能让娘就这么去了啊!
这个大夫我们必须得请,诊金我回娘家去要!”
紧接着,又一道稚嫩的童声的传来:“对!阿奶很好的!要救阿奶!你们不救阿奶,你们不孝!”
安禾叹了口气。
坚持要请大夫救她的,是她这一世的大儿媳妇孟巧儿,和她这一世的孙子江锦程。
孟巧儿嫁来江家7年了,与老大江天河只育有江锦程一子,今年6岁。
这大儿媳妇是隔壁孟家村老童生的女儿,是个贤惠孝顺明事理的主儿。
可惜身体弱了些,常年离不开药。
打从她嫁来江家开始,安禾便对她颇为照顾,几乎没让她干过重活,还帮着带大了江锦程。
江锦程打小聪明,又乖巧懂事,跟她很是亲近。
不管家里的大人有什么误会,发生过怎样的争吵,这孩子都会站在她这边,说她的好话。
如今,见这对母子一个要回娘家拿银子给她请大夫,一个为了她大骂长辈不孝,安禾心里暖暖的。
这些年,可算是没白疼他们。
倒是老大老二老三......
安禾很是心寒。
她知道,因为江望的死,这些年几个孩子一直对她有误会,认为是她害死了江望。
就连她自己,也因江望的死而内疚了12年。
这12年,她一个人撑起整个江家,养大几个孩子。
无论几个孩子给了她多少冷脸,对她说了多少难听的话,她依旧耐心教导着他们,尽一个母亲该尽的责任。
正所谓人心换人心。
她盼着几个孩子有朝一日能明白她的好,能理解她的苦心。
可12年啊。
到了生死关头,老大江天河连个主意都拿不准,老二江天山等着收白事礼金,老三江晓花更是为了一个男人,盼着她醒不过来。
她视如己出对待的孩子,最后还比不得刚入门几年的大儿媳妇和刚满6岁的孙子!
真是讽刺啊。
安禾觉得自己的喉咙要着火了。
她慢慢下床,小步小步挪到房门口,用沙哑的声音喊了声孟巧儿:“老大媳妇儿......”
“娘!”
孟巧儿听到动静回过头,脸上全是惊喜:“娘,您醒了!”
“阿奶!”
孙子江锦程小跑过来,拉住安禾的手:“阿奶,您终于醒啦!您现在感觉怎么样?好点了吗?”
安禾甚是欣慰,伸手摸了摸江锦程的头:“小程乖,阿奶没事了。”
“娘,您喝水。”
安禾刚被江锦程搀扶着坐下,孟巧儿就端来了一碗温水,又吩咐儿子:“去灶房把娘给阿奶温的粥端过来,阿奶睡了这么久,肯定饿了。”
江锦程立马点头:“我这就去!”
安禾口渴得紧,接过碗大口大口喝水。
刚把水喝完,就听见江晓花嘲讽道:“这人命还真大,高热了三天还能醒。”
啪。
安禾将碗放下,用尽全身的力气,狠狠甩了江晓花一巴掌。
江晓花不开口,她尚且还能忍得住。
可对方阴阳怪气的声音一出,她掉入河中的画面,立马便浮现在脑海中。
三天前。
为了阻止江晓花行差踏错,所嫁非人,她在河边跟江晓花发生了激烈的争吵,被江晓花一把推入河里。
现在可是腊月啊,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!
刺骨的河水往她的耳朵和嘴巴灌,冰渣子割得她生疼。
不会凫水的她在河里扑腾了好久好久,直到快没命了,才被路过的同村人给救上岸。
而她从小疼到大的好继女,只会傻愣愣站在岸边看,哭喊着:“我不是故意的......我......呜呜......是你自己没站稳!”
真是个蠢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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