纹丝不动。
除了木板本身有点弹性，那个让人牙酸的“嘎吱”声彻底消失了。
“行了。”
雷烈拍了拍手上的灰，站起来，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。
外头天彻底黑了。
戈壁滩晚上的妖风呼呼地刮，呼呼地刮着窗户纸，吹得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扑簌簌响。
大西北的夜，温差大得吓人。
刚才还有点暖意的屋子，这会儿冷得像个冰窖。
姜小蛮抱紧了胳膊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。
“阿嚏！”
雷烈脸色一变，几步跨过来，把自己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，不由分说地裹在她身上。
带着他体温的大衣沉甸甸的，瞬间驱散了寒意。
“去把窗户关严实。”
雷烈沉声吩咐，转身去解那个巨大的行军囊。
姜小蛮裹着大衣，吸了吸鼻子，看着他从包里掏出一床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军被。
橄榄绿的被面，洗得发白，但看着就很厚实。
接着是一条白床单，虽然旧，但透着一股子肥皂味，干干净净。
雷烈动作麻利地铺好床单，把被子抖开。
那床本来就窄，一米二宽，铺上被子后，看着更小了。
姜小蛮瞅着那唯一的被窝，心里琢磨着待会儿怎么睡。
这要是两个人挤进去，那就不是贴着睡了，那是叠着睡。
正想着，就见雷烈又弯腰在行军囊里掏了掏。
掏出一叠旧报纸，还有一件旧衬衣。
他拿着报纸走到墙角，那是离床最远的地方，避风。
“哗啦啦。”
报纸被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。
一层，两层，三层。
姜小蛮瞪大了眼睛。
“你干嘛？”
雷烈头也不回，把那件旧衬衣卷成一团当枕头，放在报纸上。
“睡觉。”
他回答得言简意赅。
姜小蛮气笑了。
她几步走过去，也不管那只擦得锃亮的小皮鞋，直接踢了踢那堆报纸。
“你就睡这儿？”
这可是大西北的冬天！
虽然还没下雪，但这地面的温度跟冰块也没啥区别。
报纸能顶什么用？
隔绝不了寒气，明天早上起来，这人不得冻成冰棍？
雷烈直起腰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，语气平淡：“我是军人，这算好的。以前在野外，雪窝子里也睡过。”
他说的是实话。
对他来说，这就跟住宾馆差不多，至少没风吹雨淋。
“那是以前。”
姜小蛮仰着头，丝毫不退让，“现在你有家了，有床了，凭什么睡地上？”
“床太小。”
雷烈瞥了一眼那张一米二的小床，“挤不下。”
“谁说挤不下的？”
姜小蛮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，“我睡觉又不占地方，缩在你怀里刚刚好。”
话音刚落，雷烈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。
他转过身，背对着姜小蛮，开始解衬衣的风纪扣。
“不行。”
声音闷闷的，带着一股子倔劲儿。
“为什么不行？”
姜小蛮不依不饶，绕到他面前，盯着他的眼睛。
雷烈被她逼得没法，只能停下动作，垂着眼皮看她。
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，压抑着某种翻涌的情绪。
“没打结婚报告。”
他声音沙哑，一字一顿，“没办酒席，没请战友。组织上还没走完程序。”
在这个年代，虽然领了证就是合法夫妻，但在雷烈这种老派军人的观念里，没摆酒席，没向组织和战友正式宣告“入洞房”，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。
更重要的是——
孤男寡女，这么窄的床。
他是个正常男人，怕自己控制不住。
要是真把她怎么了，那是对她的不尊重，也是对自己原则的践踏。
姜小蛮听得一愣一愣的。
随即，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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