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张脸上看不出丝毫属于军区贵妇的傲慢，反而透着一股书卷气。
“周阿姨。”
沈清梨的声音很平静，她侧身让开路。
心里却已经拉响了警报。
来了。
鸿门宴虽迟但到。
“我能进来坐坐吗？”周婉瑜的语气客气得像个陌生访客。
“当然。”
沈清梨点点头，关上门，跟着她走进房间。
房间逼仄狭小，一张单人床，一张书桌，一把椅子，仅此而已。
但一切都收拾得异常整洁。
周婉瑜的目光在书桌上那几本厚重的外文专业书上停了一瞬，随即，她在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。
她抬头，看着还像根木桩一样杵在原地的沈清梨。
“坐吧，不用这么拘束。”
沈清梨没得选，只能在床沿坐下。
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，像一只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的猫。
空气安静了两秒。
“刚才楼下的事，我听见了。”
周婉瑜先开了口，声音平稳得像在播报晚间新闻。
“斯年他……说话是重了些。”
这开场白，轻飘飘的，像一根羽毛，完全不是沈清梨预想中的狂风暴雨。
她以为会是兴师问罪。
比如，“你怎么能这么跟斯年说话？”
或者，“我们陆家哪里对不起你了？”
没想到，竟然只是“重了些”？
沈清梨心里冷笑一声。
何止是重了些，那简直是把她的尊严扔在地上，还碾了两脚。
她没接话，垂着眼帘，安静地等着对方的下文。
她倒要看看，这位传说中知书达理的陆夫人，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。
周婉瑜看着她那张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。
此刻，这张脸上平静无波，像结了一层薄冰，将所有情绪都冻结在底下。
这丫头的定力，远超同龄人。
周婉瑜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。
也难怪自家那个木头儿子会吃瘪。
“清梨，我今天来，是想问问你。”
周婉瑜的目光变得认真起来，直直地看向她。
“关于你和斯年的婚约，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？”
终于来了。
正题。
沈清梨迎上她的目光，语气坦然而疏离。
“周阿姨，我和陆团长之间，就像您看到的，性格、观念，几乎没有合得来的地方。”
“当初我提出解除婚约，是真心的。这样的结合，对他不公平，对我，也是一种内耗。”
她把话说得滴水不漏。
既表明自己无意攀附豪门，又把姿态放得很低，将一切归结于“不合适”，而不是对方的过错。
这是成年人的体面，也是自我保护的壁垒。
周婉瑜静静地听着，保养得极好的手指，在膝盖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。
一下，两下。
仿佛在分析她话里的每一个字，每一分情绪的真伪。
“那斯年呢？”
她话锋忽然一转，这个问题出乎沈清梨的意料。
“抛开婚约不谈，你对他这个人，是什么看法？”
沈清梨愣了一下。
看法？
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陆斯年那张冷硬的俊脸。
他那宽肩窄腰、充满力量感的身材……
以及今晚，他那双几乎要将人冻伤的眼睛。
他一拳一拳砸在木人桩上，汗水顺着凌厉的下颌线滑落，那股子要把一切都摧毁的狠劲。
沈清梨垂下眼帘，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“陆团长……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。”
她顿了顿，补上一句。
“可能是我这样的人，不符合他的原则和标准。”
这话像是在反省自己，又像是在暗讽对方太过严苛。
周婉瑜是何等聪明的人，立刻就听出了弦外之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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