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语速不快，条理却清晰得可怕，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专业和自信。
“所以，如果最开始就严格按照学科大类进行粗分，再在每个大类里进行细分，就不会出现现在这样，历史书和小说堆在一起的情况了。”
王主任彻底呆住了。
他扶着桌子站起来，走到沈清梨身边，看看她手中的书，又看看她那张过分年轻美丽的脸，脑子里嗡的一声，一片空白。
这番话，比他手下那几个名牌大学的助理说的，还要透彻，还要一针见血！
这哪里是一个乡下丫头能说出来的话！
“你……”
他嘴唇哆嗦着，指着沈清梨，半天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“你不是……你不是周教授介绍来……应聘勤杂工的吗？”
沈清梨转过头，迎上他那双写满了震惊、怀疑、以及一丝狂喜的复杂目光。
她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又礼貌的微笑，但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，此刻闪烁着洞悉一切的、璀璨夺目的光。
“王主任，我的确是来应聘勤杂工的。”
她将两本书轻轻放回桌面，发出清脆的一声响。
然后，她微微加重了语气，一字一顿，掷地有声。
“但是，给我一个星期。我不仅能让这间屋子一尘不染，还能让您身后这个书架上所有的书……都物归其位。”
一星期。
这三个字，轻飘飘的，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，扇在了王主任的脸上。
他彻底愣住了。
扶了扶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，镜片后，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，此刻正翻江倒海。
他是个典型的老派知识分子。
最重规矩，也最惜人才。
周婉瑜的面子他要给，但图书馆几十年的规矩不能破。
他本已备好一套滴水不漏的说辞，客客气气地把这个没户口、没学历的"关系户"请走。
可现在……
这个"关系户"，非但没被吓走，反而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。
不，是惊吓。
她不仅知道"杜威十进分类法"，还能一针见血地指出他手下那几个大学生都搞不明白的核心问题！
这哪里是关系户？
这简直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他日渐稀疏的头发，特意派来拯救他的救星！
他盯着眼前的女孩。
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，衬得那张本就过分漂亮的脸，仿佛在发光。
可那双清澈的眼睛里，透出的镇定与自信，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学生都要沉稳。
"你说……一个星期？"
王主任的声音干涩得发飘，他指着身后那片如同遭遇了洗劫的书架，呼吸都有些不稳。
"小沈同志，你可看清楚了，这有多少本书？英文、俄文、法文、德文……什么都有！全都混在一起了！"
"我看见了。"
沈清梨的回答平静无波，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。
开玩笑，本小姐当年为了演个图书管理员，在国家图书馆泡了足足三个月。杜威算什么？中图法、美国国会法我都摸得门儿清。这点小场面，毛毛雨啦。
"那位老知青以前是大学教授，教过我一些皮毛，我自己也喜欢琢磨。能不能成，总要试过才知道。"
"哦？教过你？"
王主任眼睛一眯，镜片闪过一丝精光，怀疑和试探立刻占了上风。
他转身从那堆乱书中随手抽出三本。
一本是厚重的德文哲学著作，一本是泛黄的俄文诗集，还有一本是崭新的英文版物理教材。
"来，小沈同志。"
他将三本书"啪"地一声放在桌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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