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祖父戎马一生,性情豪爽,又十分喜欢绒绒,便说:
“绒绒想要也成,你拿了这个,长大以后就给他做媳妇,如何?”
绒绒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,只说:
“哥哥要平安。”
祖父将编好的草蚂蚱递给绒绒,“好,哥哥会平安,绒绒想知道他的名字吗?”
那日恰是春分,青梅如豆柳如眉,日长蝴蝶飞。
清俊的少年在日光下起身,拱手朝她作揖:
“在下临川贺祁。”
……
“临川贺祁,同池家长女……初定盟约,愿待成人,共结鸾俦……谨以拙笔,立此婚契。”
夜已深,然半山小舍依旧灯火通明,池观绫依旧在抄写,桌上和周边的小几上摆满了宣纸。
金厄坐在对面的炕上,给姑娘整理服玩器具时,在香盒角落寻出了这张草帖子。
那原帖存放了十几年,早已泛黄破旧,这是一年前姑娘照着原帖随手摹下的。
姑娘及笄之时,姨娘便将那婚书拿出来,问姑娘的意思。
姨娘犹豫不决,可姑娘却打定主意上京,放手一博,无他,因为那时她们在家中的处境已经很艰难,主母见姑娘年满十五,已经频频和老爷商议要将姑娘许给富商做妾一事。
那时姑娘行李都收拾好了,可临走之时,姨娘又犯了喘,躺在床上人事不省,姑娘只好留下来照看姨娘,便没去成。
没过多久,婚书被主母查出,便成了如今光景。
叫人怎么不叹一句,造化弄人、阴差阳错。
金厄收起草帖,喃喃开口:
“姑娘,如果当初再勇敢一点,再果决一点,那现在的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,如今的镇国公世子夫人,或许就是……”
池观绫目光从始至终都未抬起,她提笔沾墨,在新的一张宣纸上写下——夫物芸芸,各复归其根。
“好了,没有如果。”
房中重归寂静,只有池观绫抄书的声音。
是她瞻前顾后,胆小如鼠。
怕什么呢?
许是怕风太急,怕路太远,怕再也见不到阿娘。
兜兜转转,成了如今这般。
不知何时,一滴泪水滴落在宣纸上,氤氲开未干的墨迹。
散出淡淡苦涩滋味。
……
贺祁送赵绚和陈长青到廊下,二人皆已穿上了防风的狐皮大氅,陈长青接过小厮递来的貂毛手笼取暖,边走边道:
“原来如此,我还以为是官家为了搅黄婚事,不知从哪胡乱塞给你的人呢,不曾想还真是天赐缘分,那你可要对人家好才是。”
贺祁只说:
“这不劳烦你关心。”
平定天下后不久,祖父便派了人去见绫山下寻人,可是去了之后才知,那个村庄已经因为战乱后染疫,早已经没人,成了荒村了。
细想也是,战乱之中,百姓流离失所,死伤无数,那家又没了男人,的确……
派去搜寻的人无功而返,池家人对他祖孙有救命之恩,尚未报答便离去,实在叫人如鲠在喉。
祖父感慨了一阵子,后来他因为常年征战落下病根缘故,很快便去世了。
天下大定后,陛下封祖父为镇国公,位列开国功臣之一,又对家中子弟大肆封赏,许以皇室联姻,家中一越成为世家之首,没有人会再提起贺家曾经和民女结亲的往事。
很快皇后便将自己的妹妹许给他,但是因为边关还时有战乱,贺祁常在军营,便先立下了婚约。
当年那桩往事,渐渐被所有人遗忘。
谁知半年前,池家长女竟然寻上京来。
认了就认了吧,这是他的责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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