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爸爸还在下。”俞亮说，“只要热爱，就能一直下。”
“我想下到八十岁。”时光说，“像吴清源大师一样。”
“我想拿个头衔。”沈一朗说，“一个就好。”
“我想……”洪河顿了顿，“想让我爸看到我拿冠军。”
蝉鸣声里，少年们的梦想，像星星一样闪烁。
而棋院大楼里，还有一些灯光亮着。那是其他棋手在加练，在钻研，在追逐自己的星星。
围棋的世界，很大，很广。但此刻，在这个小院子里，四个少年觉得，世界就在他们手中。
只要棋盘在，只要棋子还能落下，路，就还能走。
很远，很长。
但他们会一起走。
九月，秋风乍起。
棋院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叶子开始泛黄，一片片飘落，像棋盘上被提走的棋子。
沈一朗正式成为职业棋手已经一个月了。他的等级分从零开始积累，在内部排名赛中稳步上升，已经能和一些老将打得有来有回。
“你的棋很扎实。”一次复盘后，俞亮评价，“但太扎实了，缺少变化。”
沈一朗推了推眼镜：“我怕出错。第一年，想稳一点。”
“稳没错。”时光插话，“但有时候，稳就是最大的风险。”
这话是褚嬴说的。千年棋魂见过太多棋手，因为过于求稳，错失了战机，最终遗憾落败。
沈一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洪河的爸爸康复进展顺利，已经能拄着拐杖走几步了。视频电话里，洪爸爸笑得像个孩子：“小河，爸爸能走了！”
“爸！”洪河眼泪涌出来，“等我过年回去，陪你散步！”
“好好，爸爸等你。”
生活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。但围棋界，却暗流汹涌。
AI围棋的消息越来越密集。阿尔法狗击败樊麾二段的完整棋谱在网上泄露，引发了职业棋手圈的震动。
“这手‘点’……什么意思？”训练室里，一群年轻棋手围着电脑屏幕。
“看不懂。完全脱离定式。”
“但你看后面——三十手后，这手‘点’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。”
“它怎么算到三十手后的？”
“计算机算力强呗。”
议论声中，有不安，有好奇，也有不屑。
“再强也是程序。”一个等级分前二十的棋手哼了一声，“围棋是艺术，不是算数。”
但他的声音里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。
棋院组织了一次研讨会，专门讨论AI围棋的影响。请来了计算机专家、围棋理论家，还有几位顶尖职业棋手。
“AI的棋，确实给我们带来了新思路。”一个九段棋手展示棋谱，“比如这个开局‘二连星’接‘大飞守角’，在人类棋手里很少见，但AI证明了它的可行性。”
“但它下得太‘冷’了。”另一个棋手皱眉，“没有温度，没有情感。”
“围棋需要情感吗？”计算机专家反问，“胜率就是一切。”
争论不休。但所有人都意识到，时代正在改变。
研讨会结束后，时光找到俞亮：“你怎么看？”
“学。”俞亮言简意赅，“AI是面镜子，照出我们的盲点。学它，然后超越它。”
超越。这个词很重。但时光喜欢。
回到宿舍，他和褚嬴一起研究阿尔法狗的棋谱。
“小友，你看这里。”褚嬴指着屏幕，“这手‘碰’，看似无理，实则暗合古谱中的‘倚盖势’。只是古人用得少，AI把它发扬光大了。”
“AI也会‘古谱’？”时光惊讶。
“不是会，是重新发现。”褚嬴感慨，“围棋的本质是数学，古人凭经验发现了某些规律，AI通过计算重新发现了这些规律，甚至发现了新的。”
数学。围棋确实是数学——十九路棋盘，361个交叉点，变化无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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