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河爸爸的第二次手术很成功。
五月，洪河回到北京，整个人瘦了一圈，但眼睛里有光。
“医生说，这次恢复得很好。”他咧嘴笑，“再坚持几个月，就能站起来走几步了。”
“太好了！”时光用力拍他的肩。
“钱……”洪河声音低下去，“我会慢慢还……”
“不急。”俞亮说，“先好好下棋。”
洪河用力点头。他知道，只有下好棋，赢比赛，拿奖金，才能真正报答这些朋友。
生活回到正轨，但棋院的气氛开始微妙地变化。
AI围棋的消息，终于从圈内流传到圈外。
“听说有个叫阿尔法狗的程序，赢了欧洲冠军樊麾二段？”
“不止，听说内部测试已经能赢一些职业高段了。”
“怎么可能？计算机能下围棋？围棋的复杂度可比象棋高多了……”
议论纷纷中，棋院组织了一次内部讲座。主讲人是来自某科技公司的研究员，也是围棋爱好者。
“围棋的复杂度确实很高。”研究员在大屏幕上展示数据，“但深度学习技术让AI有了突破。阿尔法狗通过自我对弈，学习了数百万盘棋，形成了自己的棋风。”
他播放了一段阿尔法狗的对局片段。棋风……很奇怪。不按定式，不按常理，但每一步都精准得可怕。
“它下这里是什么意思？”台下一个年轻棋手指着屏幕，“这手‘碰’完全没用啊……”
“现在看是没用。”研究员说，“但二十手后，你会发现这手棋的妙处——它埋下了伏笔。”
时光看着屏幕，心里震撼。这种“埋长线”的下法，他只在褚嬴的古谱里见过。但AI是无意识地做到了。
“小友，”褚嬴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，带着震惊，“此物……了不得。它的计算，比人类深太多。”
“比你呢？”时光在心里问。
褚嬴沉默了很久：“如果它有足够的计算力……可能比我强。”
比千年棋魂还强？时光难以置信。
讲座结束后，棋手们议论纷纷。有人不屑，有人好奇，有人焦虑。
“计算机再强也是工具。”一个老棋手说，“围棋是艺术，需要人类的灵感和创造力。”
“但如果我们连赢都赢不了，还谈什么艺术？”另一个年轻棋手反驳。
俞亮一直沉默。讲座结束后，他找到研究员，要了更多资料。
“你想研究AI？”时光跟过去问。
“嗯。”俞亮点头，“不管接不接受，AI来了。我们只能面对。”
这就是俞亮——不逃避，不抱怨，直接面对挑战。
时光也拿了一份资料。回到宿舍，他和褚嬴一起研究。
“它的开局喜欢‘三三’。”时光指着棋谱，“这在人类棋手里很少见。”
“因为‘三三’重视实地，但发展性差。”褚嬴分析，“但AI不在乎发展性，它只在乎胜率。”
“还有这里，”时光翻到另一页，“中盘时，它弃掉了十目实地，换来一个‘刺’的先手。人类不会这么下。”
“但它赢了。”褚嬴感叹，“因为它算清了，那个‘刺’的先手，在五十手后能创造更大的价值。”
计算，纯粹的计算。AI没有“棋感”，没有“直觉”，只有基于概率的计算。但正是这种计算，让它下出了人类想不到的棋。
“我们……会被AI淘汰吗？”时光忽然问。
褚嬴沉默片刻，才说：“不会。因为围棋不只是计算，还有……人心。但AI会改变围棋。它会告诉我们，哪些棋是‘最优解’，哪些想法是‘误区’。就像……一面镜子，照出我们自己的局限。”
一面镜子。时光想起林澜说过类似的话：AI是工具，是学习的机会。
是啊，学习。向AI学习，就像向古人学习，向对手学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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